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耳边就回荡着这首歌,透过忧郁的旋律,少爷一如既往,斜斜地靠着街角,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三)霍师傅
写下本文题目的时候,我正坐在回天津的火车上。车上人不多,外面是清冷的冬日,但是太阳不错,隔着车窗也照得人暖洋洋的,这个时候,我喜欢眯起眼睛,看着窗外飞速远去的树木,随便地想想某一个人。
霍师傅就是当日我回忆的那个人,也是我一会下了火车就能见到的一个人,一般情况下,如果我回天津,都会事先给他打个电话,他也一定会推掉所有的约会,连生意也不做了,开着他的红色夏利出租车来接我。我走出污浊拥挤的火车站,定定神,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透过摩肩接踵的人群,就能看见霍师傅憨憨的笑容。
我和霍师傅的交情和我的工龄一样长,我的家人和很多朋友都曾经问过我,这一老一少是怎样保持这份忘年的友情的?对于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很困惑。我们相差20多岁,人生轨迹,遭遇经历简直千差万远。每次喝酒聊天,都没有特别固定的话题,谈的都是家长里短的闲话。后来使劲想想,也许,聚在一起时的那份自然和放松是我很想得到的东西吧。
认识霍师傅是还在D记的时候。很偶然的机会,出去做客户的时候坐了霍师傅的车,当时霍师傅开的那辆红色夏利还很新,车厢里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香味。后来看见霍师傅常常往车厢里狂喷空气清新剂。有一次喷的过多,差点把我活活呛死在车厢里。之后常坐霍师傅的车,每次从客户回来,前台那个笑得甜甜的小姑娘一定会问我:“坐的是霍师傅的车吧?”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她开了天眼,可以看到23楼之下的情景,心里很是佩服。后来才明白我的身上也沾了那股浓烈的香味,那个时候少爷常常狐疑地问我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一身俗艳的香味?
那是我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冬天,天津冷得出奇。我很荣幸的接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大客户,senior跟我说这个项目要做半年之久的时候,我幸福得都快晕倒了。说到这里有个小小的补充,我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反应,乃是因为我们这批孩子被招进来半年之久,却赶上所里的淡季,平日里根本无活可干。那时才知道原来闲着比忙着还累。后来看到康熙皇帝不让水师提督施琅有活干,把老施憋得发疯的玄妙了。后来派施琅平定台湾的时候,老头神勇无比,战无不胜--都是憋出来的。那个时候我们也如在京城赋闲的靖海将军一样憋得难受。如果哪位同年接到了一个活,不管多么的微不足道,大家都会又妒又羡的看着他,犀利的目光简直像小李飞刀一样。所以当我接到这个项目的时候,一方面觉得踌躇满志,另一方面差点被几个弟兄群殴致死。
这个项目最终还是没做满半年,但是前三个月我和霍师傅常常并肩战斗,共同度过了一个个很难忘的冬日。彼时我常常需要跑到遥远的开发区,手举着一摞公文,敲开开发区每一个重要部门的大门--接受官员傲慢的盘问和羞辱—拿着盖好章的公文回到办公室。这样的过程常常会耗费一整天的时间。黄昏的时候常常已是彤云密布,寒气逼人。来接我的霍师傅常常变戏法似的拿出一袋热牛奶,逼着我喝掉。这个科技含量很高的动作当时让我啧啧称奇,不知牛奶是怎样变热的。这个时候霍师傅会得意地捋捋头发,点上一只烟,含笑不答。很有点我佛凡事不可说的意思。神色间仿佛这袋牛奶是他用内力逼热的。后来还是被我知道了,如果你不像我之愚笨,可能已经猜到了,他把牛奶放在了汽车的发动机上。得知谜底之后我不禁叹服中国人民伟大的创造力。后来看到普华的姐妹们也有相似的灵犀,把小黑的电源当作热宝来温暖冰冷的胃。可见身无彩凤双飞翼,灵犀也能千里通。
当时霍师傅的车里常备一盘磁带,是那种很恶俗的流行歌曲合集,当时我别无选择,一路之上,无聊之余只好将该磁带翻来覆去地听。到了后来,简直把它当作了背景音乐,我上了霍师傅的车,自然的就摸出这盘磁带,点上一只烟,程序熟练得简直像洗脸刷牙一般。等我离开天津的时候,那盘磁带已经被我听废了。无论是张学友还是林忆莲,吟唱出来的声音都活像练了葵花宝典。
冬日之后,我赢来了一个重要的机会,离开了给了我很多的D记。新东家坐落于遥远的开发区,上下班皆有班车,平日只需待在办公室里即可,所以慢慢的和霍师傅也疏于联络了。后来有一次上班的时候忽然接到霍师傅的电话,说正好来开发区办事,顺便看看我。我当时非常感动,觉得人情没有我原先想象的如此凉薄。
后来我们恢复了联系,约定的时间通常是周五的晚上,我常会特意换另一条班车的路线赶到市里,霍师傅会在一个固定的地点等我,接上我之后,我们会共同奔赴常去的一家烤串店。店面简陋无比,倒是有个很威武的名字,叫做大牙羊肉串。我不知此名从何而来,曾经仔细观察过老板,觉得店名不太像是他的自我宣传,后来猜测此名可能是在纪念某人?此事一直盘桓心头。我们常常点一大桌子的肉和酒,然后象绿林好汉一样风卷残云并谈些琐碎的话题。霍师傅很喜欢追忆往事,所以他的身世我简直了如指掌。谈笑间我常常不说话,只是微笑喝酒。霍师傅在别人面前很安静,但在我面前却常常滔滔不绝,这个时候我常常觉得很有趣,只因我在众人面前往往口若悬河,人不多的时候却更喜欢倾听。这样的对比让我想起曾经听到过一个说法,说其实红尘中的芸芸众生,每个人都可能化身千万。很可能你对面的那个人,不过是你的另一个化身。这个说法听上去神秘而有趣,所以让我很是着迷。我不知道,这个坐在我对面的中年大汉,是不是我万千化身的其一。
再后来,我来到了北京,我的那个化身仍然快乐地开着车,过着平凡的幸福生活。我们不能常常见面,每次相聚却从没产生过距离感。每个春节前后,我都会亲自挑一个平安符,帮霍师傅挂在车前的玻璃上。这个小小的习惯已经保持了四年。我没有法力和神通,但还是希望这个符可以保佑我的化身一年平安。
此时车已到站,外面的空气清澈如雪,阳光令人沉醉。我想我们稍后的午餐一定不错,好得就像这冬日的阳光。
日期:2008-2-25 21:39:24
(四)大姐
我在毕马威混了将近两年,这么悠长的岁月里有很多难以忘记的人和事,以至于我在毕马威写的告别信简直就像是感谢信。我在信中极尽肉麻的感谢了很多我所认识的朋友,搞得他们后来见了我统统不好意思,小脸都红扑扑的。唯独有一个人,我对她的评价简直像我的职业一样客观。那就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我个人觉得这个词包含了很多东西,是对一段历程的高度总结。里面除去对人的追忆,还有对那段时间的感怀。
这个人就是大姐,我在毕马威的第一个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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