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7-21 15:54:48
末相岁月
这一年开春不久,张居正由翰林院侍读学士,进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这时居正已经是堂堂正三品大员拉。二月,张居正晋吏部左传郎兼东阁大学士,与他会考时的房师陈以勤,一起入阁参与机要。
二人入阁,当然都是因为曾为裕王讲官的原故。这一年,张居正四十三岁,只是一个新锐,内阁中的大学士除了他的同年李春芳以外,全是他的老师或前辈。
李春芳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状元,文采颇佳,善于撰写青词,大受嘉靖皇帝的眷顾,从此官运亨通,节节高升,早张居正两年入阁拜相,人称“青词宰相”。
说到这,想在当时的政坛崭露头角甚至平步青云,写好青词是不可少的“必修课”之一。
青词就是用红笔把美好的古文颂词,写在青颜色的符篆纸上,在祭坛上焚化,祈祷老天爷天遂人愿。严嵩、徐阶、袁炜、严纳等人的入阁,无一不是善于撰写青词而备受皇帝青睐。
反观张大才子尽管满腹经纶、学贯古今,但在撰写青词方面逊于以上诸公,倘若嘉靖皇帝再长寿二十年,或许张大人这颗光芒四射的政治明星就会被青词高手给淹没掉了。
机遇对于人来说是何等重要,不过机遇偏爱有准备的头脑,能够把握机遇更为关键。
张居正入阁之后,先是充任《明世宗实录》总裁官,四月,又进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加少保兼太子太保,这时距他去除学士官不过一年多。
如果从品秩来讲,侍讲学士是从五品,少保是从一品,一年之内连升八级,这样的升迁速度是惊人的,连嘉靖初年的“议礼”新贵张璁、桂萼都望尘莫及。
归根究底,自然是由于他的恩师徐阶的破格提拔和援引。
平素胸怀大志的张居正也不会辜负老师、朋友的信赖与支持,他发誓要“竭一念缕缕之忠,不愧于名教,不负于知己”,做个以行谊文章兼显于世的有为宰相。
尽管居正在内阁身处“末相”,年事最轻,资历最浅,却以见解超卓而表现不凡。他“独引相体,出一语而辄中肯”,实际威望重于其他阁臣。
张阁老信誓旦旦欲有所建树,但客观政治形势却不容乐观,隆庆年间的内阁始终处于极不安静、你争我斗的气氛中。
徐阶以宿老位居首辅,与次辅李春芳皆能礼贤下士,而高拱和郭朴则盛气凌人,明显地与徐阶、李春芳形成对立。当时的情形,正是两派势力争斗最为激烈的时候。而张居正的到来,正成为了这种斗争的催化剂。
因此,张居正进入内阁时,一次阁潮已在酝酿之中。
这次阁潮的缘由在于《嘉靖遗诏》,依照明朝惯例,皇帝驾崩后遗诏大多是由内阁首辅主草,如果需要有人商议,多半也是邀请内阁中的同僚。
然而,徐阶却把其他阁臣统统抛开,单单与自己的得意门生张居正共同商议,这种做法虽然使张居正甚为感激,但在高拱、郭朴看来就是睥睨同列,专断独裁,他们为此愤恨不已,不仅只痛恨徐首辅,并且还迁怒到张居正身上。
正巧当年的京察,对群臣有所不公,这成为直接的导火索,使得双方私下的“冷战”变为台面上的“热战”,斗争一触即发。
原来,明代自从宪宗成化四年(1468年)成立“京察”制度以后,京官五品以下,都必须由吏部会同都察院,以及各科给事中共同加以考察。到明孝宗弘治十七年(1504年),规定每六年举行一次。这样一来,六年京察的制度确定了,但是万历以前,有时还会来一个特别的考察,便是所谓的“闰察”。
京察威柄,掌握在吏部尚书手中,除了都察院的都御史可以过问外,不受任何人的干涉。现在权柄落在吏部尚书杨博手中了,这一次的京察,连御史、给事中都降黜了,偏偏杨博的同乡——山西人没有一个降黜的。
在言官看来,这不是明显的徇私行为吗?这一来激起言官的公愤。首先攻击杨博的,就是吏科给事中胡应嘉。
胡应嘉弹劾杨搏挟私愤,纵庇乡里本来没错。然而京察的惯例是:在吏部办理京察的时候,吏科给事中应当参加,结果公开以前没有提出异议,事后就不能再做讨论。
而今胡应嘉破坏京察的规定,突然提出弹劾,连宽厚的隆庆皇帝都认为抵牾,下令内阁给予处罚。
高拱当年在嘉靖老皇帝病重之日,经常偷偷溜回家去看妻子,受到过胡应嘉的严厉弹劾,况且小胡又是老政敌徐阶的同乡,高拱一直猜疑背后就是徐阶所指使的。这样一来,高拱终于等到报仇的机会了。 内阁当中,郭朴和高拱是河南老乡,又一起进入内阁,郭阁老遇事唯高阁老马首是瞻。这次为了维护老乡利益,郭朴首先发难。
郭仆毅然地说:“胡应嘉出尔反尔,全不是人臣事君的道理,应当革职。”
既然老乡已经先跳出来,作为同坐一条船的高拱来说,肯定要赶紧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同时也是加大对胡应嘉的声讨力度。 “对,我非常同意,应当革职为民,”高拱连声附和,私下还指使自己党羽齐康弹劾徐阶。或许是对这种强大的声势所撼动,同时胡应嘉这事办得也的确不太地道。徐阶看到郭朴和高拱这两位阁老情绪异常激动,也无可奈何,只得点点头,大笔一挥,将胡应嘉革职为民。 然而这个处分,却引发了言官一连串的动作,充分验证了“言官惹不起”这条定律。明朝言官“士气高扬”,他们有如一窝胡蜂,不小心动了其中一个,会引来群击的严重后果。
杨博给他们一次降黜,偏偏郭朴、高拱又主张胡应嘉革职为民,胡蜂窝就此惊动了。
兵科给事中欧阳一敬首先对高阁老发难:大学士高拱奸诈、险毒、专横、邪恶,无异于宋代大奸臣蔡京。
给事中辛自修、御史陈联芳联合上疏再次弹劾:大学士高拱依仗帝宠专权擅政,目无主上,作威作福。
御史郝杰更为直接:大学士高拱心胸狭隘,不择手段排斥异己,丝毫没有宰相的器量。
事态更加严重了。
一切的责任都被推在徐阶身上。徐阶拟旨调胡应嘉为建宁推官,处分减轻了,似乎已经给了足够的妥协。
但是一般的言官们还不满意。
欧阳一敬继续攻击:大学士高拱威制朝绅,专柄擅国,臣等恳请主上早日罢免,以正国典。
高拱当然不能承认,便来一次答辩,极力表明自己的清白和忠贞。
事情又到徐阶手里了。
徐阶一边拟旨慰留高拱,一边斥责言官:他满心以为可以结束了一件公案,但高拱越发不悦,认为必须施加廷杖之刑来教训这群嚣张的言官,搞得两人在阁中怒气相对。
高拱一向目中无人,本来人缘就不好,不受人喜欢,现在持宠而骄,更加飞扬跋扈。
言官们继续交相弹劾:北京科道完啦,南京科道也紧随其后,跟风弹劾。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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