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
第7节

作者: 清韵情风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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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小好一见雷声大出去,这笑模样立即就出来了,开心地连眼泪都忘了擦。
  “谢谢您,您真好!”周小好这声感谢特由衷,谁知孙红梅竟然没理她这茬,收起织布机,抬手就去拿枕头,边拿边说道:“今儿你睡这儿,我去那屋睡,但这枕头我得拿走,你回去把枕头拿来吧!”
  周小好愣了,不由得问:“您不睡这屋?”
  “俩人咋睡?我习惯一个人了!”孙红梅扭头就出去了,周小好的嘴不由得噘了起来,心说这院子里的人怎么都这么怪呢?原以为找着一个可以亲近的人,没想到转脸她比冰还冷得快!

  周小好怏怏地跟着孙红梅去了那屋,取了枕头又怏怏地回了这屋。她抱着枕头坐在了床沿上,心说,这是什么事呀,我难道闹腾了一晚上就为抱个枕头来回蹿?
  周小好觉得自己特没劲,一歪头,躺倒在了小床上,睁着俩
  眼睛看向窗外……
  日期:2011-05-03 19:57:31
  2.周小好第二天醒来,不是自然醒的,也不是被太阳光晒醒的,说来好笑,她竟是被小号给吵醒的。

  那时间大概也就是凌晨五六点钟吧?天刚蒙蒙亮,小院里突然就响起了嘹亮的集结号:嘀嘀嗒嘀——嗒嘀——
  更邪乎的是,周小好竟然听到了噼里啪啦跑步集合的脚步声,随着这脚步声骤然停歇,她竟又听到了某人嘹亮的喊号的声音 ——“向左看齐 ——向右看 ——齐步走!一、一、一二一……”
  周小好觉得自己绝对是睡魇着了,她发了疯地把枕头往自己脑袋上扣,她的耳膜都快被震裂了,她真想抓块石头把这窗玻璃砸烂,她只想好好睡觉,哪怕再睡一分钟,就一分钟都行。可是,不行,她真真的连这一分钟都睡不了了,她彻底被吵醒了。
  周小好萎靡不振地爬了起来,她痛苦不堪地坐在床上,再疲惫无助地听着似梦非梦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提到窗,周小好还真就看向了窗,可是——天哪——她看到了什么?她绝对没有想到,这院子里竟然有一群老人在做军列晨练。那些老人有的拄着拐,有的坐在轮椅上,有的少了一条胳膊,有的缺了一条腿……但他们竟然那么整齐划一地在跟着口令齐步走,嘴里还喊着响亮的口号:“一、一、一二一……”

  周小好绝对被震惊了,她毫无意识地被这一画面所吸引住,她脚步不听使唤地就走到了窗边,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那些身材佝偻两眼无光的老人,那些连行动都有些吃力的老人,此刻,眼里竟闪烁出亮晶晶的光芒,如此精神矍铄地行走在嘹亮的号子里。他们整装待发,他们蓄势而动,他们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冲锋的准备……他们就像即将出征的军人,他们就是随时都可以出征的兵!
  周小好的精神一下子就集中了,她觉得她醒了,她一定醒了。她目光环视一圈,然后她看到了院子大门口站着的大山子,此刻他手中紧紧握着小号,身材笔直,岿然不动,像一个真正的号手,在指引着千军万马的队伍;她看到了雷声大,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一举手一投足都像个战斗中的将军,那么威猛,那么干练;她看到了孙红梅,英姿飒爽,气宇非凡,齐耳的短发迎风吹起,俊秀得像个训练有素的特种兵……

  周小好呆住了,她彻彻底底地呆住了,她心说这帮老兵没事吧?一大早的摆这景干吗使呢?但是这想法也仅仅是一瞬间,一瞬间之后便被油然而生的敬意所替代,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这样一群人在做着这样一件事情。然而更令她惊讶的是,她竟在人群外看到了一个年轻人,这人就站在院子另一侧的屋檐下,神情虽然肃穆,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一身休闲装,看样子年龄在30岁上下,手插在裤兜里,相貌俊朗,一表人才。

  周小好看到他,彻底愣住了,她努力去想,这一院子里的人什么时候又多出个“奇迹”来?在这么一院子老头老太太中,那男人实在太出众、太惹眼了,周小好看看他,又看看那些练兵的老人,不由得陷入了某种叫做困惑的情绪中,这情绪还真挺浓,浓得让她化不开,浓得让她迫不及待地就想知道答案。
  日期:2011-05-04 15:19:10
  3.周小好终于等到了散队的时刻,她急忙把自己简单打理了一下就冲了出去,她见到了雷声大,雷声大竟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冲着她哈哈大笑,道:“丫头,咋样?睡得好不?”
  周小好倒还有些尴尬,脸红了一下,点了点头。
  孙红梅的精神状态也跟头天晚上有所不同,她的神态看不出
  疲惫,只是脸色略显黑黄。周小好一下子就迎了上去,甜甜地叫了声:“孙姨——”“孙姨?这孩子,我都可以当你奶奶了,瞎叫!”孙红梅面
  部表情仍然比较冷静,看不出半点情绪变化,但冷冰冰的声音里明显带着那么一种叫做嗔怪的味道。周小好何等聪明,立即捕捉到了这一星一点的微妙,立即笑着应了声:“你又不老,不想叫你奶奶!”
  孙红梅嘴角略略扬了扬,但愣是没笑,转身向屋里走。手却拉住了周小好,周小好歪头瞅了一眼雷声大,就差吐舌头气他,然后一步三颠地跟着孙红梅回了屋。

  孙红梅刚进屋就开始打水洗脸,周小好这才发现孙红梅满脸的细汗珠,莹莹的,挂在汗毛上。“姨,你年轻时候一定特好看!”周小好看着她,竟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以后不许喊我姨,叫奶奶,或者叫大娘,我都一把年纪了,让人听着多不正经!”孙红梅态度硬冷地道。
  “啊?哈,您还在乎这个?”周小好一下子乐了,竟没被她的语气吓倒,反而笑得咯咯的,说:“人家外面的女人生怕把她叫老了,60岁的人都恨不能逮人就让喊她大姐呢,您倒好,还有让人往老了叫的?我看您,也就40多岁!”
  “胡说八道!我都68岁了,还不叫奶奶?外人是外人,我是我,人哪能因为怕老就让人混叫?辈分都乱了!”孙红梅嘴上仍是不冷不热,但手却向门边指了指。
  周小好瞧见了,就主动去帮她拿毛巾,忍不住继续问道:
  “您真让我叫您奶奶?”孙红梅点点头,接过她递过去的手巾擦了脸。“那好吧!奶奶!”周小好开心地叫了这么一声,然后俏皮

  地问:“奶奶,你告诉我,今天早上你们都干吗呢?我看着怎么
  那么新鲜哪?”
  “新鲜?有什么新鲜的?”
  “你们那个,那个,走步,又训练的,就好像在部队一样……”
  “你以为这难道不是在部队吗?”

  “可是这里……不是……”周小好不忍心说出敬老院这样的话,她觉得叫“荣军院”也不妥帖,她于是就停住了,她相信孙红梅一定会接着她的话说下去的。果然,孙红梅接了话茬,说道:“你记着,一个人只要穿上军装,他这辈子就注定是个兵!不管到任何时候,他骨子里永远都会是一个兵!——即便到死的那一天,他仍然是个兵!只要是个兵,他就必须做一个兵该做的事情。——这就够了!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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