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2-20　16:49:47

　　73.范志高又一次注射完鸡血，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刘子钦给范志高倒了杯茶放到范志高跟前。子钦，范志高睁了睁眼，你的入党申请书我看了，过了年，在大会上通过，你就算是个预备党员了，高兴吗？嗯，刘子钦点点头，我会严格要求自己，为党的事业奉献终身。范志高笑眯眯地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水，子钦，还有个好消息，那，我决定这个春节让你回家探亲，你可以回家看看爸爸妈妈了。哦，刘子钦心里一阵激动，老槐树，打谷场，村边的小河沟，爹，娘……我就要见到你们了……

　　刘子钦从部队出来，去了“最高发院”。叶莉莉，唐笑笑还有那位山西师傅正忙着呢。刘子钦思索了一下，去不远处的一个菜市场买了一只白色的大公鸡拎了回来。莉莉，你进来，刘子钦把叶莉莉叫到了理发店里面的小厨房。你不是问我打鸡血吗？我告诉你，呶，这样，刘子钦说，你要买这个样子的大公鸡，个儿大，健壮。然后，刘子钦从案板上拿起菜刀，你把鸡杀了，听说过去一只鸡可以反复采血好多次，不过那是要技术的，怕你做不来。莉莉，你来杀鸡，刘子钦把菜刀递给叶莉莉，先练习一下。哦，叶莉莉，拿起菜刀，子钦，我有点下不了手……你呀，刘子钦说，别怕，这样，刘子钦把公鸡的脖子放到案板上，莉莉你拿一只碗接鸡血。公鸡大概知道大限已到拼命挣扎，可是双腿和翅膀被绑着，又被刘子钦握着，只好呱呱叫着。刘子钦腾出一只手拉住公鸡的脖子，来，砍下去。叶莉莉咬了一下牙一挥刀，公鸡的头和身子分了家。刘子钦把鸡血接在碗里，不错，敢下手就好。然后呢？叶莉莉问。然后就是把鸡血抽到注射器，再打到胳膊上的血管里。握拳，刘子钦指着胳膊，找好血管，然后插入针头，记住，要平插，不要刺穿了血管。哦，子钦，那这打鸡血效果到底如何，我心里还是没底。我看范大哥打了鸡血效果不错，莉莉，至少我看不出有什么副作用。哦，那春节回家我给妈妈打几次试试。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呀？唐笑笑推门进来了，呀，杀鸡呀，要改善了。笑笑，刘子钦洗了洗手，过几天我要回家探亲过春节，今天是来跟你们道个别。你要回家探亲？叶莉莉问，嗯，过几天就走。

　　在“最高发院”吃了午饭，叶莉莉陪刘子钦去街上买了一块紫缎子衣料，说给妈妈做件棉袄，又买了两瓶“西凤”说给爸爸过年喝。刘子钦到一个地摊前停住了脚，他看地摊上卖的陶俑不错，跟兵马俑的俑人很是神似，就买了一个。
　　天公真是不做美，刘子钦下了火车，一场冻雨夹杂着雪片不期而至。刘子钦赶到平原县汽车站，因为雨加雪路滑，开往石河弯乡的客车临时被取消了，只有开往镇里的一躺客车了。刘子钦到了镇上，下了车，天已经快黑了。刘子钦点上一颗烟，前面不远处，就是镇中学，我就在那里念的高中，我就是在那里……
　　吴老师，你怎么样？你还好吗……一幕幕往事潮水一样涌向刘子钦的心头。刘子钦抽了几口烟，去！刘子钦掐灭了烟咬了一下牙。到了校门口，刘子钦犹豫了一下，都这个时候了，学生应该放假了吧，吴老师是不是回北京了……
　　终于，刘子钦还是走到了吴玉平老师的宿舍前，哦，门没有锁，屋子里的灯亮着，吴老师在！刘子钦努力镇定了一下，刘子钦感到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多么熟悉的地方，还是那个蓝色的门帘，门上方还是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烟囱，窗户的玻璃上还是糊着发黄的旧报纸……
　　刘子钦用有些哆嗦的手指轻轻敲门……请进，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吴老师……刘子钦轻轻地推开了门，吴玉平老师正在火炉边的小桌子前吃饭。看到手里拎着个迷彩包，一身绿军装的刘子钦进来了，吴玉平手里举着馒头愣住了。两个人就这样呆呆地互相望着，吴玉平清瘦了许多，头发剪成了齐耳短发，一件粗线毛衣，一条藏蓝色裤子，一双紫色布棉鞋，已经不像了原来那个从北京某大学来的吴玉平了……

　　许久，吴玉平才反应过来，她放下手里的馒头，子钦，怎么是你？你……我……吴老师，刘子钦放下包，我回家探亲，我路过，来看看您。子钦，吴玉平的眼睛有些模糊，快，天冷，来，来火炉这边暖和暖和，你还没有吃饭吧，来，我给你盛……不了，吴老师，刘子钦说，我不饿，在火车上吃过了，我一会儿就走。子钦，你，你怎么样，吴玉平说，在部队习惯不？每天还写日记不？吴玉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吴老师，我给你带了个东西，

　　刘子钦从包里取出一个俑人，俑人头上不戴头盔，戴着战国时期的束发冠，身上披甲，目视远方。吴老师，我在西京当兵。子钦，你在部队怎么样？有没有上军校的可能？子钦，不要埋没了自己……吴玉平的眼泪流下来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刘子钦站起来说，吴老师，我要走了，您赶紧吃饭吧。子钦，雪下这么大，你还有三十里路……吴玉平用手抹了抹眼，又转身去床头上拿了个手电筒，又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棉大衣。
　　地面上已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吴玉平送刘子钦到校门口，帮刘子钦穿好棉大衣。子钦，吴玉平眼泪又下来了，路上小心。嗯，刘子钦点点头，吴老师，我……刘子钦终于说，吴老师，我对不起……子钦，你不要这样说，吴玉平为刘子钦扣大衣扣子的手有些抖，也不要这样想，好吗？也许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子钦，你听我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下手里的笔，不能埋没了你自己，懂吗？
　　刘子钦感觉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了，吴老师，我懂，我听你的，我在西京遇到了我原来的同学叶莉莉，如果我们能走到一起，我好好爱她……吴玉平抹了抹眼睛露出一个微笑，好好把握，好好珍惜。

　　吴老师，刘子钦犹豫了一下又问，他，有没有为难你？没，没有子钦，你别挂怀，我……我好好的。两个人的手握到了一起。子钦，我之所以没有离开，就是想看到你和你心爱的人结婚的那一天，子钦，你幸福，我就快乐……
　　雪，越来越大了，刘子钦把棉大衣的领子竖起来，拎着包，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走着。好在雪可以反光，实在不行关键时刻还有吴老师的手电筒，没有问题的，也就三十多里路，没有多远的。前面一个小卖部还亮着灯，刘子钦进去买了一瓶白酒。几口酒下肚，刘子钦感觉身上热乎乎的。好了，向前！
　　刘子钦大踏步往前走。吴玉平老师含着泪的脸老是在脑海里冲撞着，挥之不去，刘子钦又喝了一口酒，清了清嗓子，攀登高峰望故乡，黄沙万里长，何处传来驼铃声，声声敲心坎。盼望踏上思念路，飞纵千里山……刘子钦放声歌唱。唱完这首《梦驼铃》，刘子钦又唱：天涯在何方，不敢回头望，英雄不怕太阳高，看黄沙卷起千层浪，一笑不能忘，热血涌上胸膛。故人在何方，不敢回头望，一生情歌唱到亮，让恩怨随风飘荡，无处话凄凉，肩挑山高水长……

　　近了，越来越近了，前面就是石河弯乡，再就是老坟岭，过了老坟岭就是小井村了。想到老坟岭刘子钦不由地又想起了叶莉莉。叶莉莉，我喜欢你，我一定要向你表白，一定……
　　一瓶白酒已经空空如也了，刘子钦像投手榴弹那样把空酒瓶扔到了小河沟。惊起了河边小树林里夜宿的小鸟扑扑啦啦一阵乱飞。前面拐弯是棵核桃树，嗯，西京的韩玄子说，就是在那棵核桃树下遇到的父亲的，然后就到家里投宿，然后给我取名刘子钦……到了核桃树底下，刘子钦感到有些累，就坐在核桃树下的光溜溜一块大石头上。刘子钦低下头系了系鞋带，又把棉大衣的扣子解开两个，靠在核桃树上。故乡，我回来了，我的故乡啊！

　　刘子钦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啊！刘子钦大声喊了一嗓子。声音在山谷之间回荡。刘子钦想抽颗烟，摸出了打火机好几下没到打着。走吧，就到家了，刘子钦站了起来。哦，刘子钦感到头有些晕，眼前的雪片迷迷离离的，路也看不清楚了，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怎么会这样？肯定是我喝多了，刘子钦想，走得也急，上头了。刘子钦揉了揉眼，装好香烟和打火机拎起包起身就走。扑通，刘子钦腿一软，一头栽倒在雪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