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新来的大学生。以后你们负责带他们学习业务。小陈，你跟小郭吧。小赵，你带下小梁。”王经理指了指我。“好，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要回公司去了。你们开始上班吧。”走之前，王经理回头打量我和陈坚，说：“你们明天换其他衣服来上班。”我脸上马上红了。是啊，这种地方穿什么西服啊，简直就是讽刺。

　　日期：2011-07-18　17:19:58
　　说是小赵，其实位大姐。我称呼她赵姐。赵姐是上海人，刚才把他们当成了民工心理有点不好意思。当然不是所有的上海人都是高人一等。赵姐是回城知青，年轻的时候到云南下乡，好不容易回到上海，却没有自己的房子。现在生活在杨浦的棚户区，全家挤在问亲戚家借的共用厨房和卫生间的小房子里。大家去过杨浦大桥吗？看看下面黑压压的一大片棚户区就知道上海有多少穷人了。据说当年杨浦大桥的引桥设计得这么长就是为了减少拆迁。关键谁能拆得起啊？虽说是棚户区，基本上每间房子里面都挂着几个户口，甚至10几个。前几年，我听我同事说，她奶奶家在黄浦区有一间30平方的老房子挂了10个户口，为了小孩读书，也为了拆迁分钱。后来终于动迁了，每个人分了30多万。我和赵姐负责的这个区域就是杨浦区的棚户区，她家附近，杨浦大桥底下。

　　出发前，赵姐问我，有没有骑自行车？我说：“没有。上午打车过来的。”心里想，穿西服哪里有骑车的道理啊？不过，现在这场景，我宁愿骑车过来。
　　赵姐犹豫了下，说：“那你坐我的助动车吧。”
　　我坐上了赵姐的新大洲燃气助动车上路了。虽然是大姐，但是我坐在后面挨得很紧，还是有了本能的反应。她也感觉到了，我脸刷的一下红了。
　　我看赵姐可能平时不太带人的，车骑得有点晃，就说：“赵姐，要不我来骑吧？”我大学期间经常骑李镇的助动车在校园兜风。
　　赵姐问：“你能行吗？”
　　我说：“可以。”
　　我们便换了过来。可助动车实在太小，赵姐只能紧贴着我。我能感觉到女性的松软，心里念叨着老婆我对不起你啊。

　　日期：2011-07-18　19:18:00
　　到了目的地，其实是个仓库。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类啤酒，青岛，华东，嘉士伯。咦，怎么还有三得利，百威的？这不是青岛啤酒的仓库吗？怎么还有其他公司的货？赵姐无奈地说：“这里是经销商的仓库，所以什么货都有。说白了，我们卖啤酒就是帮经销商卖。”
　　啊，我听了以后马上懵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青岛啤酒出钱雇业务员，到头来是给经销商打工。那经销商岂不是坐等分成？
　　赵姐看我的傻样，推了推我，说：“小梁，奇怪的事情很多。慢慢学吧。”她对仓库里正在往三轮车上搬啤酒的中年男人喊：“钱哥，钱哥你过来下。”那个叫做钱哥的人放下手中的货，满头大汗地走了过来。
　　赵姐介绍说：“这个是我们的新同事。小梁，叫什么了，梁野是吧？”

　　“是的。”我点头：“钱哥，你好。我刚来，希望能多多关照。”
　　钱哥看起来倒是个爽快人，开口就是上海话：“来的就是兄弟，勿要客气。”原来又是人上海人。我原来一直以外，只有外地人才会出卖苦力赚钱。
　　赵姐说：“那钱哥，今天你带他跑。我还要去趟西凤酒楼。”
　　就这样，我开始第一天真正的上班。用钱哥的话说，就是扫大街。怎么个扫法？却听我细细道来。
　　日期：2011-07-18　19:45:11

　　钱哥用三轮车带着满车的啤酒出发了，我跟在后面，不时地帮忙推推车子。每到一个烟杂店，见到老板，钱哥就停下来，点烟，陪着笑问，啤酒的销量如何？要不要进点？老板们显然和钱哥很熟悉，可是他们也是一脸愁容，摇着头说：“你看，上次你硬塞给我的几瓶还在这里呢。”我看见三得利，和力波啤酒摆在货架和冰箱最显眼的位置，青岛和华东啤酒在最最角落里面。到处贴的都是三得利的海报，和力波啤酒每月一性感美女的日历。钱哥还是陪着笑说：“勿要紧，什么时候进你再联系我。我的名片还有吗？”老板看也没有看，敷衍说：“还有。”我注意到，柜台的玻璃下面压着三得利业务员的名片。

　　这家不要，那我们就到下一家吧。也许下一家的外地人比较多，他们刚来上海，只认识青岛啤酒，幸运地卖出去几瓶。钱哥很满足地更换空瓶，统计数量。偶然碰见一个热情的老板，原来他们店里的冰箱不够用了，问钱哥能否申请个青啤免费的冰箱用用。钱哥也是一脸高兴，满口答应说一定申请。其实使用冰箱是有销量要求的，但是为了吸引店主，也只好先给再说了。我在很多有青啤冰箱的烟杂店发现，青啤的冰箱装的尽是三得利的货。钱哥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不是我今天和钱哥扫大街，我简直难以相信号称三足鼎立的青岛啤酒在上海会是这种状况。很多疑问一直盘旋在我的心里。
　　日期：2011-07-18　20:28:41
　　我从侧面打听钱哥的收入。他倒是很慷慨大方，或是有点炫耀地说：“差的时候2000多，夏天多点3000多。”
　　过了一会，突然又很愤青地说：“册那，三得利的业务员好的能拿8000多。”
　　“那你为什么不卖三得利呢？” 我好奇地问。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和青啤直接签合同的，是青啤的正式员工。有保障的。”他像是自我安慰地说。我心里想，如果三得利招你去，你能不去？

　　中午吃饭，钱哥用手机招呼了大家，赵姐也来了。我发现这个片区还有几位，加我一共是6位。赵姐是唯一的女性。大伙还是比较热情，没有文明人之间的刻意寒暄，直接都是抽烟喝酒，当然喝的是青啤。大家对我又是点烟又是敬酒，原来他们以为我是他们的新领导。席间，钱哥说：“小梁，上午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就是我们现实情况。你是大学生，有文化，我们都指望你了。”

　　我赶紧端起酒杯，说：“钱哥，你也太抬举我了。我是来向大家学习的。”说完，一饮而尽。
　　大家看我很爽快，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席间，骂骂三得利，对青啤的市场方法发发牢骚，开开黄色玩笑。赵姐显然已经对任何黄色的习以为常了。不过，很护我似的说：“喂，小梁在这里呢，你们注意点。”
　　下午继续，钱哥和我从这条街到那条街，来回游荡。基本上等一车的啤酒发完了，也快5点了，钱哥就让我回家了。
　　回到宿舍，我脱下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无数次的衬衫，光着身体在宿舍的水房淋漓畅快地冲洗了一番。上网看见她还在线，不敢和她说真实的情况，说第一天上班感觉很好，领导很重视我。我倒头躺在床上，晚饭也没有吃，心里异常纠结。
　　晚上接到练红的电话，她让我出去说话。我们在赤峰路的一家餐馆见面，刚好我想吃点东西。我点了份炒饭，练红就开始哭诉了：“梁野，你今天怎么样？”我把我的情况如实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