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告时都很用心，做的投影膜尽可能简单清晰，让人一目了然。这帮人都是高手，用不着罗哩罗嗦的解释，可以直击要点。这么长时间的会议下来，我报告的水平明显进步了一大截，除了那次在玛丽莎大组里的报告栽过之外其它都不错，至少我自己感觉如此。这次也不例外，我把投影膜一张张讲过来，除了一开始副总裁有一个地方没有看清楚问了一下外基本上没有人问，大家都很专注的看着银幕上的数据结果。完了朱萍说了一句：“很好。”大家就没有话了。

　　我不知道朱萍的评价是客气还是真心的，反正德瓦克很感兴趣。这次会议后他对我明显热乎起来，我每次去他那儿用仪器时他见了我都会过来和我聊上一阵，甚至问过我两次是否在细胞部门呆烦了想换地方。我意识到他想挖人，就打了个哈哈过去了，和娜克苏米已经很合拍了，我不想重新开始。但知道自己在公司还有选择心里还是很高兴。

　　接下来的小组碰头会上玛丽莎一反常态，把我大肆表扬了一番。说我的实验设计非常好，实验就是要这么设计才能看出结果来。一时间仿佛前面那次报告的阴影已经散去了，我心里有点忘乎所以起来。
　　日期：2006-10-27　7:57:47
　　林芬的肚子鼓了起来，毫无掩饰地告诉大家她怀孕了。大家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的热情友好突然变成了缄默。艾婧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她和林芬坐在一个格子里，本来和林芬聊得最起劲。那天林芬不在，艾婧坐在格子里，突兀地大声说了一句：“突然她就怀孕了。”
　　一语道出了大家的感觉，林芬以前从未告诉任何人她怀孕了。从她肚子的大小来看，她来面试时就已怀上了，而且她来上班几个月了，她丈夫根本就没有像她说的那样随即搬到旧金山来，仍然在东部。大家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不关自己的事，没人愿意去说什么。
　　无独有偶，安妮塔的肚子也大了起来，，以前看上去苗条可人的身材臃肿了起来，让人看了很不习惯。公司成了年轻女孩子的避难所了。安妮塔还是个临时工，不象林芬那么稳定，公司随时可以让她离开。那段时间她掩饰不住的不光是肚子，还有脸上的焦虑。我倒是很同情安妮塔，问过她是否需要很快转正。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说她都快急死了，很渴望得到这份工作。看来那个印度人真是高手，没钱也敢玩。

　　安妮塔最终拿到了工作，转正了。实验室的人听到消息都来贺喜，她一连串地谢谢大家，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这两个女孩子都是未婚先孕，林芬好歹把婚结了，安妮塔还不知道有没有希望和孩子的父亲结婚，却得把孩子先生下来。这美国还就是美国，大家对他们的态度在一开始的惊愕过去后就又恢复了正常，该怎样还是怎样。艾婧又和林芬聊得火热，还关心孩子的性别，要林芬早查出来好准备衣服。
　　我本来对这些事情就很淡漠，在这种环境里更不在意，加上我老婆也快生了，倒是很关心她们生产和产后孩子的照顾情况。林芬说她准备让她妈妈来照顾她坐月子，她丈夫是个没用的人。我问她干吗不让她父亲也来一趟，她告诉我她父亲刚刚拿到国家八六三计划的一大笔基金，不可能走得开。我没再问下去了，看来林芬的聪明是有遗传的。

　　安妮塔的情况要差得多，她母亲最多来帮她一个星期，其他人她是无法指望的。这女孩子看上去不笨，却把自己弄到如此难受的地步，令人费解。
　　我的实验在肝癌细胞上结束后就转到肝细胞上。我去订了一批种好的成人肝细胞，刺激前和刺激后都测试看看是否有区别。结果发现即使是成人肝细胞，培养一代后没有化学试剂的刺激也不能测出酶活性，而刺激后则有一些。活性不象肝癌细胞那么高，但能看到。这说明用胚胎干细胞诱导分化出来的肝细胞一样得用化学试剂去刺激才可能测出酶活性，以前就这么去测没有活性是很自然的事情。这些实验的开销很大，买那些种好的肝细胞很昂贵。公司并不考虑成本，一切以效率为准则，因此实验进展相对很快。

　　下一步是要用同样的方法去测胚胎干细胞诱导分化的肝细胞，担子转到娜克苏米身上了。诱导分化干细胞同样要摸索条件，由于以前摸索过的方法都没有用化学试剂刺激去测酶活性，因此得从头做一遍，工作量变得巨大。全组四个人统统上阵，每个人负担一部分。我实际上是最累的，除了养细胞外，还得负责测试所有的活性。由于目标明确，做起来还算省心。只是时间的消耗无可避免。

　　雨季到来前汤姆还真组织了一次网球。网球的规模自然比不上棒球，小多了。汤姆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水平如何，先叫了四个人试了一次。我和汤姆自然要去，另外两个是卫和瑞克。瑞克看上去象是个菲律宾人，是公司化学部门的助理，在公司我经常能碰到他，但没有聊过。他在公司的年头不短，和公司的人都很熟悉。
　　我们开车去附近的一个公园，里面有四个网球场，没人打。这些网球场有些旧了，显然没怎么保养。湾区的公园里大都有网球场，大部分都是免费的。免费的来打的人自然就多，保养就不一定跟得上了，很多都很破旧。少数收费的场地则保养得很好。
　　人到齐后我们便去打了一个小时，那三个人里面除了瑞克还能打两下外，另外两个是纯粹的菜鸟。我以前在旧金山住过三年多，住在金门公园附近。那时候没有孩子，周末的时间都泡在金门公园的网球场上，球伴也是个联合国，什么国家的都有，至今我都很怀念那段时光，我的球技也是那段时间练出来的。
　　说到金门公园，我得介绍一下。这金门公园号称是美国最大的人造公园，是美国先人在一片盐碱滩上建立起来的，前后历时一百多年，至今可以看到当初用来浇水的风车。公园景色优美而多样化，活动场地既多且大，是国内外游客的必到之地。经常可以看到各国游客从大串的旅游巴士上下来，在公园大门口那片白房子温室前的油绿草坪上照相，其中自然少不了中国的游客。有意思的是我经常能看到那些公费旅游的官员，西装笔挺，神气活现，成群结队。我在拉斯维加斯也见过，从外表和行为举止上就能猜到这是什么货色。扯远了。

　　公园里的网球场巨大，总共有三四十个球场，连成一大片，巍为壮观。球场后面是一片斜坡，都是草坪。夏天周末时那儿经常有集会，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些同性恋艾滋病人的集会。旧金山是美国同性恋的大本营，不失其本色。
　　一天我正和一个秘鲁来的妇女佩吉打球，就听见后面喧闹不已。我问佩吉是怎么回事，她不屑地说：“是那帮垃圾在折腾。”佩吉五十多岁了，快人快语，精力充沛。一会儿那会散了，很多人从我们打球的场地旁边经过，我不禁留心看了一阵，见不少人的脸色苍白，由人搀扶着走过。这些人大概都是晚期艾滋病人。佩吉见了啐上一口，骂一声“垃圾”，转过头对我说：“这帮垃圾，我的钱扔进水里也不会捐给这种人。”

　　有意思的是每年旧金山网球场上都有同性恋网球比赛，比赛名称的横幅大大地在球场外挂着，看了让人心里很感概美国文化的开放。旧金山是个世界著名的旅游城市，景色优美，里面也是藏污纳垢。很多正统的教会人士都把旧金山比喻为旧约圣经里的所多玛和峨摩拉，两座富饶发达，因淫乱和恶行而被上帝彻底摧毁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