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12-13　19:05:02

　　57.刘子钦回到部队，关上门，从衣兜里取出范志高给他的那个信封。刘子钦很仔细的数了数，一干八百元。哦，加上自己昨天给帝豪那个什么经理的小费，是二千元整。刘子钦沉吟了一下，从床底下的木箱子里拿出一个软皮笔记本，用圆珠笔记下，不义之财第一笔，二千元。写下后，刘子钦又在不义之财四个字上加上了引号，又用笔在信号上描了描，然后又把笔记本放回箱子锁好。刘子钦把钱装回信封，又装进衣兜里，点上一颗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来回走了几圈，刘子钦掐灭了烟，又打开箱子，从箱子底翻出一本书，展开书页，书里夹着三百块钱。刘子钦拿了两百，掏出信封放到了一起，又把箱子锁好关上门去了范志高的房间。刘子钦推开门，没有人，卧室里传来范志高的打鼾声，十分响亮，哦，他回来后躺下睡觉了。
　　刘子钦轻轻带上门，去了部队的食堂，跟大刘打了个招呼说，有事情出去一下，让他中午跟范政委说一声，然后骑上食堂墙角那辆破自行车出了部队大门。应该记得路，刘子钦想，应该不会走错，今天是星期日，叶莉莉应该在，嗯，上午肯定在的。还好，没有走错，那不是叶莉莉跟唐笑笑他们住的那个筒子楼吗，刘子钦在楼底下把自行车支好，上了楼。
　　开门的是叶莉莉，她好像正在洗衣服，一手的洗衣粉沫子。是你，子钦，进来吧，你脚步轻点，叶莉莉朝唐笑笑的卧室一努嘴，笑笑在睡觉呢。你坐，叶莉莉说，我把这几件衣服晾上。叶莉莉晾好了衣服，给刘子钦接了一杯水，捧到刘子钦跟前，子钦，你喝水。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叶莉莉说，子钦，中午别走了，就在这里吃饭吧，我早起去割的猪肉，还有蒜苔和青椒和豆腐。哦，好，刘子钦笑了笑，那我们就一起吃饭。

　　又是一阵子沉默，刘子钦点上一颗烟。子钦，你的年龄不大，烟瘾我看倒不小，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刘子钦笑了笑说，高考结束的那个时候吧。哦，对了，我还忘了问你，你高考考得怎么样？很糟糕吗？叶莉莉说怎么不再补习？你是很有天赋的，比我强。我，呵呵，我是烂泥扶不上墙，刘子钦自嘲地一笑，不是读书的料。对了莉莉，还没问你呢，你学的哪个专业？法律，叶莉莉说。哦，很好，将来肯定是一位女法官女院长。呵呵，叶莉莉也笑了。

　　两个人在客厅说着话，唐笑笑卧室的门开了，唐笑笑穿着睡衣揉着眼出来了，哦，子钦哥你来了，欢迎光临，呵呵。唐笑笑拖着鞋去了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唐笑笑换好衣服也来客厅和两个人聊天，三个人说了一阵子话，唐笑笑说，子钦哥，今天中午看你的手艺，呵呵，你给露一手。好，刘子钦说，今天我来炒菜。说做就做，叶莉莉把大米淘洗好，插上了电饭锅。唐笑笑把蒜苔和青椒摘洗利落了，刘子钦用刀切肉。时候不大，刘子钦炒好了一个蒜苔炒肉，一个麻辣豆腐，一个青椒肉丝，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哈哈，好丰盛，唐笑笑说，子钦哥，你哪里学的手艺？刘子钦说，信吗？这是我第一次做菜？第一次？唐笑笑一愣，真的假的，哈哈，你呀，也学会矫情了，像……像那些个编瞎话骗那些个乡下土暴发户的小姐，嘻嘻。叶莉莉听了，脸红了红，唐笑笑注意到了也就没再往下说，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拿起筷子，我来尝尝，嗯，不错，呵呵，唐笑笑挑了一下大拇指，又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我真的是第一次，刘子钦说，凑合吃吧，真的，我在老家的时候，给我们村的厨师大狗叔烧过火打过下手，也就学会了一点点。

　　不错的子钦，家乡的风味就是好，叶莉莉说，好吃。别光吃呀，无酒不成席，唐笑笑说着话，从卧室里拎出瓶酒，子钦哥，你尝尝吧，是什么选你诗选我诗的，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你们文化人的酒。那天，一个老板请我喝，我打开口只喝了一杯，不拿白不拿，我就带回来了。呵呵，叶莉莉笑了笑，笑笑，这酒叫“轩尼诗”，不是你说的什么选你选我的，呵呵。不管什么吧，唐笑笑把酒倒上，我们开心就好，干杯！

　　刘子钦和叶莉莉几乎没喝多少，瓶里的酒几乎都让唐笑笑一个人喝了。叶莉莉说，笑笑你喝多了，去睡一会儿吧，我收拾盘子碗筷。我不，我没喝多，唐笑笑的脸红得像下蛋的鸡，我清醒得很，你，你是可儿，不，你是叶莉莉，又扭转脸，指着刘子钦，你是子钦哥，我的子钦哥，呵呵，是不是？你真的喝多了笑笑，刘子钦说，去睡一觉就好了，听话。我不，我……唐笑笑说着话，哭起来了，我好难受，我好难过，我想家，我想我妈妈，我，我把我爸爸妈妈的脸都丢尽了……我……唐笑笑嚎啕大哭。你劝劝她，刘子钦对叶莉莉说，扶她去躺一会儿。叶莉莉拉着唐笑笑进了卧室，叶莉莉帮她脱了鞋，盖上被子。唐笑笑用被子蒙着头，仍然大哭。

　　刘子钦点上一颗烟，问叶莉莉，她今天怎么了？唉，叶莉莉叹了口气，没有言语，默默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叶莉莉去厨房洗了碗，擦了手，坐到刘子钦跟前，子钦，叶莉莉说，她经常这样，喝多了就哭，她说，哭哭心里就痛快了。刘子钦静静地抽着烟，听叶莉莉说话。笑笑对我很好，叶莉莉说，笑笑是个好人，真的，我不知道如果我不认识笑笑，我会是什么结果，我妈妈会是什么结果……
　　叶莉莉的眼睛里也涌出了泪水，子钦，我的情况你都知道，我妈妈她不容易，我……叶莉莉擦了擦眼睛，去年，我刚来西京上大学，妈妈身体就撑不住了，实际上，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情况，可是她……唉，其实我应该看出来的，她全身都肿了，还夜夜陪我复习，熬汤给我喝……当医院检查结果出来时，我的世界坍塌了……子钦，你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没有人可以体会我当时的心情……我跟妈妈说，我不念书了，我打工挣钱给你治病，妈妈死活不让，妈妈甚至一度想放弃治疗……你知道的，尿毒症只有两个治疗手段，换肾和做透析，我知道，换肾，昂贵的手术费我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所以只能靠透析维持，可是，透析是个无底洞……

　　家里能卖的差不多都卖了，我要让我妈妈活下去，只要我还活着……叶莉莉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于是，，我就在放学后到处找活儿干，想个没头的苍蝇四处乱撞……后来，我去一个歌舞厅当服务员，一个外地的煤老板非要让我陪他喝酒，说我陪他喝一杯就给我一百元，我从来没有喝过酒，也不知道如何应付那种场合，那煤老板就过来拉拉扯扯，我当时很紧张，很害怕，我就咬了咬牙陪他喝了三杯酒。那煤老板还是不依不饶，还要让我喝，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唐笑笑帮我解了围，她过来替我跟那个煤老板连碰九杯，把他灌趴下了，结账的时候，唐笑笑让他的司机付五千元的陪酒费，他司机不出这个钱，说只给一千二，说好一杯一百。唐笑笑说，第一杯一百，第儿杯两百，第三杯三百，你算算多少？那司机还理论，唐笑笑就拿着一个酒瓶子砸了他的汽车挡风玻璃，骂他说欺负她的妹妹，瞎了狗眼.那司机吓坏了，乖乖地付给笑笑五千元。笑笑把钱塞给我后，自己吐得胃出了血……

　　就这样，我和笑笑认识了，也许都是苦命的人吧，我和笑笑成了好朋友。后来，我就搬到了笑笑租的房子就是这里跟她一起住，她说，也是个伴儿。笑笑说，这社会是个大染缸，一不小心就被染脏了，她说，我不同，要我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唉，叶莉莉一声叹息。
　　刘子钦的手哆嗦了一下，哦，原来是手上的香烟烧了手指。莉莉，刘子钦掏出衣兜里的信封，我知道你很难，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子钦，你拿回去，叶莉莉说，部队给你每个月的几十元还不够你买牙膏香皂，你父母在农村辛苦赚的血汗钱我不能要。不是的莉莉，你听我说，这是我自己的钱，不是父母给我邮的，真的，你拿着。子钦，叶莉莉从信封里抽出钱来，你哪里来这么多钱？你告诉我。以后再告诉你，好吗？刘子钦说，莉莉，笑笑是你的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笑笑是个好人，我希望自己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