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顾非就大变样了。

　　他消瘦了不少，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看起来很憔悴。
　　“你怎么瘦成这样！”
　　杨辉握住他的手臂捏了捏，眼里都是担心：“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顾非本来稳定好的情绪因这句话而产生巨大的波动。
　　刘倩也好，杨辉也罢。都是多年不见，看见他的第一眼都觉得他瘦得不正常，关心他。

　　可和他朝夕相处的沈佳却没有察觉。
　　或者说，他没有重要到值得她仔细观察的程度。
　　他自嘲一笑：“我没事，老师。就是最近没什么胃口。”
　　杨辉担心地看着他：“没有胃口也不至于瘦成这样，你有时间去医院检查看看。”
　　顾非不好拒绝老师的关心，就答应下来。
　　关心完学生的身体，杨辉这才想起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程序。
　　他介绍两人认识：“我的学生顾非。这是程序，知名明星。”
　　我的学生这四个字让程序心里冒酸，他眼神泛冷：“我认识顾哥，没想到是杨教授的学生。”
　　他想到了些什么，眼神转柔和，意有所指。
　　“顾哥最近不是设计了作品吗？我怎么没见？还是作品在这里，却没有写上顾哥的名字。”
　　顾非在接单时就做好被老师发现训斥的准备，但不管怎么样，都不该由程序告诉老师这个消息，肯定会添油加醋。
　　这样大的把柄，程序应该不会在这种场合说出来，似乎只是想吓一吓他而已。
　　杨辉疑惑：“什么意思？”
　　程序笑意更盛：“那得问顾哥了。”
　　果然，如同顾非所料，程序没有直接告知杨辉，他做了匿名设计师的事情。
　　“我没有带作品来参展。”
　　他笑着说：“老师，改天我去看望您。今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杨辉看他似乎很着急，也不挽留：“有事就去吧。”
　　直到他身影消失，杨辉才想起来还没留联系方式，连忙顺着顾非离开的方向找去，已经不见他的踪影。
　　他离开日辉酒店，直接打车回了工作室。
　　走到门前才看见门口蹲着一个人，他上前轻拍对方的肩膀：“不陪着爸妈，在我这里蹲着干什么？”
　　顾颖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提起手中的食盒：“这是妈包的饺子云吞等冻货，让我拿过来给你放冰箱里。”
　　她跟在他身后进了门，絮絮叨叨：“你得好好吃饭，看你瘦成什么样了，脸色也很苍白。”
　　她把食盒放进冰箱：“饺子和云吞都是羊肉馅的，比较滋补，你多吃点。”
　　每个人都在说他消瘦，好像全世界就沈佳看不见他的病态。
　　他应了声，抬眼看见顾颖紧盯着他的办公桌，就问；“你看什么呢？”

　　“在看你画的图纸”她仔细品鉴，“你开始工作了？”
　　如果接那种单子也算工作的话，他的确是开始工作了。
　　但他不能说，怕顾颖追问。
　　“不算，就是练练手。”

　　他从顾颖手里拿过图纸，询问她：“除了给我送吃的，还有什么事情吗？”
　　顾颖知道他是在问父母怎么样，提起这个，屋中的轻松气氛转为沉重。
　　她脸上的笑意消失：“可能是我多心了，这几天医生护士都在明里暗里地提醒，让爸转到社区医院。”
　　“他们说这种办法能减轻我们的负担，但我怎么觉得他们在赶我们走。”

　　医院的床位是紧张，但只是普通床位紧张，单人间的床位并不紧张。
　　医生也不会和能住得起单人间的病患谈省钱疗程。
　　顾颖的感觉没错，医院就是在赶人。
　　治疗费还有，应该不是费用的问题。
　　顾父的病情一直很稳定，应该不是病情原因。

　　那就只有有人想让他出院，能做到这件事的就只有沈佳了。
　　她没有让顾父直接搬出医院，而是让医护暗示，是在提醒他，顾父的命掌握在她的手上。
　　也是在威胁他，按照她的要求来。
　　上次她提出的要求是要他回家。
　　顾颖见顾非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听见了，医护的态度你们不用理会。只要他们不赶走你们，你们就安心住下。”
　　他宽慰顾颖：“你和爸妈说别太担心了，没事。”
　　听他这样说，顾颖就放心赶回医院。
　　她走后不久，工作室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刘倩站在门前，指了指里屋，询问：“我能进去吗？”
　　顾非意外，让开了一条路：“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印象里，他没和她说过工作室的地址。
　　“你忘记了，那天下雨我让司机送你过来，你租的房子又在一楼，很容易找的。”
　　她换了鞋往里屋走。
　　工作室是一房一厅，客厅不算大，南墙窗户前放着顾非从二手市场找来的电脑桌，上面放满了工具。
　　放了书桌之后，三人长得沙发就有些局促，小茶几更是小得可爱。
　　刘倩在客厅转了一圈，房间门合上了，出于礼貌她没进去看。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顾非给她倒了杯热茶：“我只有一个人，住这个户型不算小了。而且小户型住着安心，踏实。”
　　沈佳的别墅很大，她工作忙，回家的时间不多。
　　很多时候都是他独自待在大声说话都有回音的大别墅里，久而久之，就觉得心很空。
　　他实在是不想再体会那种感受了。
　　“你认识杨教授吧？他说你提前离席，他忘记和你要联系方式了，所以拜托主办方查了一下。”
　　“邀请函是给我的，能找到的也只是我。我来是帮你传个话。”

　　她递给顾非，杨辉的名片：“没想到你竟然是杨教授的徒弟，出息了。”
　　“只是学生，他不教本科生，可能连学生都算不上。”
　　顾非不想在外人面前承认他和杨辉的关系。
　　他现在就是一团烂泥，他不想成为杨辉的人生污点。
　　“又谦虚。”

　　刘倩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他们之间肯定不止学生关系，不然杨辉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找到她，只为了联系上顾非。
　　可他不想说，她也没那么想知道，也就没细问。
　　“杨教授的名片我给你了。上次问你的问题，我再问你一遍，你如果想离婚，我可以帮你。你想吗？”
　　顾非没有直接回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
　　刘倩偏头看她，目光锐利：“不离婚究竟是怕她事后报复，还是对她还有感情？”

　　顾非想否认，话到嘴边不由得深想，他对沈佳还有感情吗？
　　他的沉默在刘倩看来就是默认：“就算你喜欢，可这段畸形的婚姻也还是会让你痛苦，不是吗？”
　　“那就不该继续。”
　　她看着顾非身上那不合适的西装：“你都消瘦成这样了，就别和她折腾了，我真怕有一天有人通知我，你没了。”

　　她句句都是关心，很暖心。
　　自从和沈佳结婚之后，就很少有人关心过他了。
　　他坚定道：“这是我们的事情。”
　　他尝试过离婚，父亲和妹妹因此遭殃，他不想刘倩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