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间的路上，想起一个真实的笑话。是马鞍山的液晶工厂的业务员有次来金邦说起的。他说有次请一个采购员吃饭。席间，那个采购员可能喝得有些高了，舌头有点大，突然冒出一句———你们那个月经最近怎么回事啊，老是推迟交货。。。。。。
　　我在润瀚的时候看过了几家生产液晶显示器的工厂，像深圳南头工业区的一家，八卦岭的一家等等等等，不说名字了，知道的人自然知道。通过几次的装模作样的参观学习，我了解到所谓的LCD主要由前后偏振片、前后玻璃片、封接边及液晶等几大部件组成。细想一下，嘿，还真有点像卫生棉耶，分了好几层。只不过一个柔软，一个坚硬，两个极端罢了。

　　躺在床上给小雨发短信一边往电视上瞅，中央三套在正播一个酒类广告，广告词是什么好酒喝了不上头。以前我以为真的是这样，今晚喝了梦寐以求的茅台后，发现好酒跟劣酒的区别仅仅只在于价格上的差异，反正我跟包子喝塑料瓶包装的尖庄会上头，喝了茅台也上头，甚至于我觉得尖庄更好喝一些。
　　早上八点醒来，胳膊习惯性的伸展，空空的落在白色的枕头上，没有了熟悉的长发和体温，我一个激灵才想起自己昨晚跟兵马俑一起共眠。一下楼就看到瘦高个男人在大堂里等，薛总监还没下来，我说我们等会吧。于是，坐在沙发上抽出一支烟来，没吃早餐，胃空空的很不舒服。
　　一个点着的打火机送到我眼前。昨晚睡得还好吧，现在的西安太冷了，比不上你们南方啊。
　　我说还好啦，在我们家乡这个时候也挺冷的。我注意看了看了他，一张很瘦的脸，鼻梁骨艰难得支撑着眼镜，可还是老往下掉，他不停的用细长的中指往上顶。
　　哦，是吗？我以为你是南方人呢，你老家哪里啊？

　　安徽。我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
　　好地方啊。瘦高个敷衍着说。上次我过去珠海，没见你啊。
　　是吗，什么时候啊。
　　瘦高个掏出笔记本刷刷刷地翻着，而后说，是8月22，那天天还很热呢，太阳大得吓人。
　　电梯门正对着我，里面走出来一个人，笑容如春风般，我却依然很冷。这鬼天气，真不该这个时候来。
　　我站了起来，瘦高个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变化，连忙回头看，头回着，身子也直了起来，双手也随之送了出去。我发现他特喜欢同人握手。可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跟男人握手。

　　他带我们去吃早饭，这早餐也太丰盛了——又是凉菜，一小碟一小碟的，大多数我都叫不出名字来，堆满了桌子，味道还是不错。我却很想念小雨做的老干妈炒面，那洒在上面的葱花，有着春天一般的颜色。
　　冬天的时候，人们总是盼望着春天快点到来。
　　日期：2005-8-10　22:44:58
　　（四十八）
　　一大片空旷的土地，石头水泥渣子灰灰黄黄的没有色彩。在空地的旁边是栋三层楼的房子，呈长方体。房子的最左边一个古怪的斜开大门，门头上有过年时贴过红色横幅的痕迹。冷风中站着几位穿黑色呢子大衣系红色领带的人。下车、又是握手、又是寒暄、再拥挤着进去，没有广东这边的人们习惯的前台，而是直接通往上二楼的楼梯，在楼梯拐角的地方有一个玻璃橱窗，里面摆放着些样品。其中一款样品底下有一行四号加黑字：广东珠海金邦（出口美国沃尔玛）——毋庸置疑，他们很想成为金邦的供应商。

　　按照事先预定的计划，我们将在这个有着古城墙的城市停留两天三晚，上午我们花了两个小时参观了他们的工厂。进入无尘车间之前，要先吹尘的。在这个约一平方米的空间里，四面八方的金属风口带着气流呼啸而出，把我手背上的皮肤吹出一褶一褶的皱纹。我想如果它能够吹走心灵上的一些灰尘该多好。
　　张总和薛总监在前面有说有笑，他们的神情不像在看LCD的生产过程，而像是在回味昨晚瘦高个说的那个荤段子。在他们的后面我的前面是张总的小秘书，在我的后面还有瘦高个还有工程部的某某某还有某某。。。。。。人太多，在交换名片时我试图记下每个人的特征和姓名，在那几十秒内我确是记住了。可是一回头我想问喊他们名字的时候，我张开的嘴缩在了半空。只能偷偷的去翻名片，这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若干个日出日落之后，剩下我一个人跟那只猫儿。当黑夜如潮水般向我的眼里蔓延时，我会坐在楼下不知名的树底石凳上，发现自己并不是单单记不住别人名字，更为严重的是对于生活中的一些片断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记得有那么一句话是谁对我提起，不记得跟谁一起看过《玉观音》的大结局，不记得跟谁共同喝过一罐可乐，不记得地板上的那根头发是谁忘记带走。是她？是她？还是她？像一部被剪辑得很粗糙的电影，不是少了配音，就是中断了画面。间歇性失忆么？或者是大脑内层某一根神经刻意的忽略不计的想要忘却呢。

　　如果今天这一家餐厅吃饭，第二天我是绝对不会再来这一家的。我这一个人一直是这样的固执。晶达在这一点上安排得欠妥，除非他们之间实施月结付款，这可以谅解。当奔驰载着我们停在饭店门口时，我看到薛总监微微皱了下眉头。
　　中午气温有些回升，阳光从会议室的窗户里面斜斜的照在我面前的那张写有人民币3.25的报价单上。小秘书端了杯茶放在我手边，我说：“唔——是铁观音。”她说：“是呀是呀，很好的茶呢。”哪有自家夸自家花香的，我心里说。
　　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溜了进来，发出呜呜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的突兀。坐我旁边的薛总监用肥厚的食指敲了两下桌子。于是，我开始说话。
　　“张总，我们把价格确定一下吧。”
　　张总点点头说好啊好啊。
　　“这是你们第一次的报价哦？坦白讲，价格偏高，这样的价位没有竞争性。”我直接了当得跟某些人在街上遇见美女时走上去说我喜欢你请问你电话几号一样的直接了当。
　　“嗯？是吗？现在报价多少钱？”张总后面那句话是对瘦高个说的
　　“三块两毛五。”瘦高个应声回答道
　　“尺寸呢？”
　　“45乘27。”看瘦高个在图纸上找来找去有些狼狈。我替他回答好了。
　　“多少支管脚？”张总在笔记本上沙沙的画着。

　　“一边8个脚。”
　　“。。。。。。这个价格你们谁报的？。。。。。。”张总对着在坐的几位扫了一遍。没人吱声。
　　我心里想装得真像，这价格你会不知道？
　　“薛总，马先生，真对不起啊，他们报价没有拿给我看，就给你们传过去了，抱歉抱歉。”
　　薛总监笑而不语，我说没关系，你们还可以降多少。

　　“哎呀，两位这么远来我们这个小厂子，给足我老张面子啊，我们当然会给你们一个很好的价钱，降多少赚多少这些都不是问题啊，是吧？重要的是大家交朋友嘛。”张总话音未落瘦高个就鸡啄米得点头，“咳，这样吧，我们报两块九毛五，怎么样？”
　　我摇了摇了头：“西安的人工比沿海地区要低很多，这个经常出差的祝先生知道的。”我对着瘦高个说，他说那是那是，是差很多。
　　“据我了解贵公司是以外资企业注册的，西安政府在引进外资企业时应该给了很多优惠政策吧，譬如免税免租金等等。这样一来，你们的直接成本就下来了很多。而现在呢，你们的价格比起沿海地区的液晶厂却高出了许多。。。。。。”
　　“小马，这样好了，让张总、小祝他们再核算核算，我们半个小时后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