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工作笔记》
第58节

作者: 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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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行之长,他所处理的事情千头万绪,管理一个单位,许多人的诉求需要通过他的认可、首肯、指导、帮助予以解决,因此,这就成为了众多利益的交汇处,也是众多矛盾的交集之所在。而那些当着领导面阿谀奉承,一旦自己的利益没有得到满足,背后便开始谩骂,抑或造谣生事,极尽诽谤之能是。其实这些行为都是非常普遍的,因为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尽的,满足了一个欲望就会产生另一个欲望,对于领导者来说,周围的人都是这样的行为模式,如何平衡利益,做到利益均衡;如何解决不断产生的矛盾,做到皆大欢喜,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理论上,分行盖房子没有理由必须将原来的规划变更,那样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即使那些和梓涵一样享受规划变更之后的福利之人,未必一辈子念念不忘领导的恩典,甚至认为理所应当。但事实上,如果没有一把手的决策和具有承担责任的勇气,梓涵肯定就在计划如何在平台上搭建自己的玻璃房子,并为此付出额外的代价。但是行领导后来的决策使得六户人家从此终身受益,其实领导又能够得到了什么?他们这些普通职工又得到了什么?这些问题是梓涵在若干年以后才开始思考,而由于他自己身处领导岗位,甚感当时吴行长对自己的青睐和呵护,而他却全然不知,没有一点感恩戴德之情,如果年少无知可以作为借口,经历风雨后又为何茫然不知呢?

  98年初,梓涵的爷爷已经无法继续支撑虚弱的身体,在历尽磨难之后告别人世。一位1934年参加革命工作的老字辈就这样油尽灯枯,悄然离世。
  老人的追悼会显得仓促且简陋,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毕竟所有的追悼会都不是给死者看的。
  他爷爷生前过于迂腐和不善于与人交流,由于一直位居高位,文丨革丨中肯定难逃被整。如果上面要搞你,你的群众基础又不好,一定会被搞的七荤八素。虽然幸免于难,没有像其他老干部那样被整死,但他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梓涵还依稀记得,他之前在西号巷住过的那一排平房。在七十年代初,打倒他爷爷的白色大标语赫然印在灰色的墙上,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历史似乎是一个循环,梓涵的东县门新房子就在西号巷斜对面。虽然当年西号巷的大坑早已消失,他那些记忆中曾经住过的平房也已经没有了踪影,但他依然觉得自己似乎冥冥之中一直就在这里打转。菊花园这个原本就熟悉的地方,现在就是自己工作单位之所在,数年的兜兜转转,在历经坎坷之后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切似乎和他爷爷没有一点关联。

  工作前,他没有为梓涵的工作说一句话,工作后,他也说不上一句话。
  退休之后,由于他的为人耿直、迂腐,连石化厅的司机小李都会欺负他:需要出车的时候,不是车出了问题,就是人走不开。虽然,当天这些人不情愿地都来参加追悼会,也表现得沉痛的样子,但是仅仅也就是应付一下,足以对得起死者的家属就是。
  且不说单位这些人如何势利,他爷爷的几位子女就够窝心了。
  由于爷爷生前并未给子女谋得一点、半点福利,梓涵的叔叔一直都在水泥厂开车,直到后来他一家人准备回古城,也没有一套可以安生立命的房子,所以他的最大心愿就是可以分得一间、两间房子。

  他的姑姑一直都在爷爷身边,虽然她后来在工厂分得一间陋室,但好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窝,不过与石化厅的干部房比起来肯定不是一个当量级的。所以,房子成为必争之地。
  而他的父亲虽然身为长兄,但也秉承了梓涵爷爷的迂腐气息。虽然他表明任何利益均不参与,但是也没有一点平衡全家的权威。
  在他爷爷病重时,梓涵的父亲付出最多,但是,似乎被抱怨也最多。他叔叔常年不回来,回来了看见爷爷久卧病榻生出了褥疮,便唠唠叨叨。言外之意照顾之人未尽职责,负有一定的责任。这让梓涵父亲十分恼火,但是又有些哑口无言。最后,按照梓涵爷爷生前的意思,房子归了他的姑姑,仅有的一点存款给了他的叔叔,梓涵父亲得到的是他爷爷的一些勋章和写的墨宝手迹,而这些东西后来也都捐给了八路军办事处和延安的博物馆。

  梓涵爷爷的丧事结束后,他又一次被安排去杭州学习。
  三月的杭州依然像95年春节时那样寒风刺骨、阴雨绵绵。
  他这次学习的是统一授信,主讲是总行风险管理部的周恭华处长和一位陈姓的博士。据说结业还要经过考试,如果哪一位考试不及格,总行将会把成绩报给每个人所在的分行领导。这样一来,天津培训时的那种悠闲氛围就完全消失了。这是因为总行将在系统内推广企业授信评级工作,为今后的统一授信操作系统做好准备。

  由于涉及大量的财务知识、银行信贷知识、金融学基础知识,开始上课的时候,梓涵就感到非常头疼,很多东西听不懂,也完全不理解。当他和其他分行的同仁交流,感觉江浙、广东等地方的分行派来的员工似乎个个都是行家里手,上课时会主动询问发言。而他就像个傻叉一样,除了记笔记,就是不断地问别人自己全然不知的东西。这次他和省行的王改进一起过来参加培训,他始终感觉和省行的同仁也有很大的差距,也许王改进从事信贷工作时间比较长,而且省行的学习氛围相对比较浓厚,很多方面都是用数字和科学分析的方法进行总结,而不像他们这里,凡事拍脑袋决定。

  培训、上课,到了周末,杭州分行自然要尽地主之谊。
  酒桌上,依然是西北的坐在一起,不同的是,四川、重庆分行的同仁也加入其中,重庆分行的妹子显然比梓涵年长,这位人高马大的妹子,酒桌上十分活跃。由于梓涵坐在那里不停地讲黄段子,被她格外关注,于是她倒了一满杯白酒,非要敬梓涵酒,而且十分嚣张地说,她先干为敬,让梓涵随意。这种气势一下子把梓涵吓住了,他端起酒杯的手有些发抖。
  原来在信贷处喝酒的时候,他们都是一人分半瓶,当年很多人喜欢喝“五粮液”,唯独梓涵和凯声处长喜欢“茅台”,到后来流行喝“酒鬼”,他们两个人也一直都喝茅台,一瓶酒刚好两个人分一半。大家实行自觉自愿方式,敬酒或者自己喝酒都比较自觉,因为按照规矩,如果桌上有两个人杯中酒喝完了,其他人都要集体起立,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那么,这个时候如果杯中酒剩的较多,喝一大口酒是非常难受的,所以,大家都在赶进度。

  这种场景下,如果让梓涵把这四两多的白酒一口干了,估计他一定会不省人事的。他刚才已经喝了很多酒,也是因为喝酒的缘故才胡言乱语、满口黄段子。所以梓涵只好求这位大姐放过自己,但是在场的很多人都开始起哄,而且大声呼喊“雄起”、“雄起”,总行的周恭华处长过来也冲着梓涵说:“小伙子可不能输给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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