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主任就知道自己的口水在他这儿是白费了。打发走了其他学生,他叫关池坐自己对面,然后去旁边的房间续杯茶,做好继续费口水的准备。别的学生不去就不去了,关池和楚瑶是周岩山指定的人,这俩搭头儿必须弄过去。
在吴主任去倒水的空档,关池收到一条信息,看得他眉头一跳。
周岩山:卷子做完了吗?
吴主任端一大杯浓茶回来,刚坐下就看见关池拿着资料站起身,说:
“我去。”
吴主任在今日之前都没和关池打过交道,听过名字,毕竟他代表学校参加全国软件设计大赛时得过奖。但成绩一般,上个普通大学问题不大,明年拼一把说不定够得上211的边。
他没想到的是,关池这么没礼貌。怎么还骂人呢?
不过因为比关池更没礼貌的大有人在,吴主任最近对这种人有点免疫了。他眼下频繁打交道的叶方秋就是其中之最。这么多年教学生涯,什么样的老师学生都见过,就是没见过叶方秋这款。
原本她的事可大可小,奈何这姑奶奶做人做事都狂拽酷炫霸。两个月前到校任职,一来就整顿职场,上到校长下到学生树敌无数,想看她倒霉的大有人在。如今墙倒众人推,硬给她上纲上线直接干到停职调查。
入校两个月就停职调查,叶方秋也算创校史上第一人了。
所以静安医院应该是叶方秋搬来的救兵,由她带队研学项目,即能缓解停职带来的尴尬又给她找了个清静的好去处。几乎不费半点力,每个周末带队去实验室混一天,等半年后所有项目顺利完成,那时传言也平息得差不多了,她就能直接将这件事抹过去。
有背景就是好啊,吴主任尚未感慨完,就听见叶方秋说了两个字:
“不去。”
吴主任木着一张老脸站起身,弓着背缓步走去隔壁房间续茶,也许等他倒好这杯茶,也能听见叶方秋像关池那样骂一句“我去”。
他的希望落空了。叶方秋左脚脚踝搭在右腿膝盖上,手里捏着个镜面无限魔方翻转得咯啦咯啦响,整个人看起来拽得二五八万的,半点要改口的意思都没有。
“方便说一说原因吗?”吴主任好脾气地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意思是你慢慢说,今天咱俩慢慢耗。
“没时间。”叶方秋接过水瓶,拧开后喝了一口,“最近挺忙的。”
你他妈都停职了忙个屁啊——吴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克制着没把这句有损个人形象的话说出口。
“知道,停我职了嘛。”叶方秋将水瓶子捏在指尖转,手劲不小的样子,“我又不是只有这一份职业。”
吴主任缓缓吸一口气,转头看了看身旁窗外的天,突然有点想退休。
“叶老师,学校禁止老师有偿补课。这事儿,你知道的吧?”
叶方秋眨眨眼,“我没给人补课。”
“也禁止老师从事任何兼职。”
叶方秋点头,“但没说不能兼职做老师。”
吴主任:“……”
那确实,毕竟没人一天做八小时兼职,所以没明文规定不准把全日制老师职业当兼职做。问题是这他妈还要规定吗?正常人会在八小时工作制以外再另干一份主业吗?
“你的社保显示你只有这一份工作。”吴主任做最后挣扎。
“另一份工作没社保。”
——没社保,但是是主业。叶方秋可能当他是傻子。
吴主任放弃了,决定在自己血压飙起来之前结束这场对话。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酸胀的鼻梁,直说道:
“静安医院点名要你带队,原因我不清楚,但你如果不去,这次的研学项目就不会给到我们学校。为了孩子们,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为什么呀?”叶方秋纳闷儿地问道。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啊!吴主任内心有个小人在掀桌,全校几百名老师,找哪个不比这个强,哪怕让他亲自带队他都没意见。
“涉及学校的利益,也涉及九名学生的前程,对叶老师你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吴主任的道德绑架还未完,叶方秋就打断问道:“凭什么呀?”
“凭你停职期间学校照样发你钱并且一分不少一日不欠。”吴主任被她气得标点符号都不要了,拍着桌子甩出对仗句。
那倒是,薪水又没停发,学校分配的教学任务是该做。叶方秋想通了,平时不带课,只周末上一天班,划算。
“哪九个学生?”
见她松了口,吴主任松一口气。当他报完九人的名字后,叶方秋手里一直转着的魔方停了下来。突然没了规律的咯啦咯啦声,办公室顿时显得格外寂静,连窗外的秋风呜咽都明显起来。
叶方秋沉默片刻,敛了不羁神色,倾身向前认真问道:
“静安医院来和学校对接的人,是不是姓周?”
吴主任一怔,下意识点头。
这孙子——叶方秋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左手的无限魔方上。魔方飞快翻转起来,那咯啦咯啦的清脆撞击声急促而凌乱地响起。吴主任在这声音和叶方秋突然严肃的神色中,竟没敢说话。
叶方秋抬眼看向他:
“带队老师要做什么?”
医院的生科实验室涉及专利技术和科研成果,通常是不对外开放的,进出实验室得进行人脸和指纹双重识别,还得签保密协议。
这事儿因周锦书而起,这些程序上的工作自然由她完成。收集师生信息协助录入实验室门禁系统,陪同接待领进实验室,分配和介绍项目导师等。周岩山帮她搭好了台,这出戏要怎么唱全看她自己,他能帮到这个程度已很仁至义尽。
周锦书感恩戴德但拒绝掏钱,毕竟楚瑶目前的学习态度已经端正了许多,只不过最近没什么有分量的考试,看不出有没有进步。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她还沾了关池的光。
周岩山对关池的身份一直有疑虑,能多点探究机会他还是很乐意的。所以他偶尔会过问事情进展。周锦书的汇报言简意赅,只围绕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以楚瑶的成绩提升为中心,以叶方秋对待楚瑶的态度和叶方秋对待关池的态度为两个基本点。
全是周岩山不想听的,于是他也懒得问了。
直到有一天,周锦书兴冲冲地给他打电话,说关池身上似乎出现因果线了。
“哪一道?”周岩山立即问道。
“线很弱,看不出来。”周锦书答得坦然,丝毫不掩饰自己菜鸡的实力。
周岩山:“……”
心情很复杂,也很沉重,他是不是该清理门户了?
再想断绝师徒关系也得等见了关池再说,那孩子了结因果的速度堪称快刀斩乱麻,稍晚一点可能线就没了。
周末不堵车,周岩山一路踩着超速的红线把车开出S弯,能超车就超车能抢道就抢道,“素质”俩字被他贴车轮上在地上摩擦,终于赶在学生离开实验室前进了门。
学生平时要上课,只周末抽一天时间来实验室参与实验。而资本家的实验室,周末也只休息一天。
九名学生每三人一个项目组,分属三个不同的实验室。周岩山进了实验室所在的楼层,给周锦书打电话问具体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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