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盘的荷官也叫操作手,负责打弹珠。
珠子打出去以后,有一个时间延迟,赌徒们就看荷官打珠时的力道,来判断弹珠最终会落进那个凹槽,选择押注的数字。
赌徒可以压单双,压大小,1-17是小,18-35是大,大小单双赔率两倍。
也可以单压一个数字,单压一个数字中了,叫压固定,赔率34倍。
这种赌的方式,基本没有作弊的可能。
由于公平,也吸引了大量的赌徒,县里以及下面镇里的各种流子、吸丨毒丨的道友、挣了点钱的小老板等等,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而我的工作内容就是,每天赌场开门时,到赌场转转,负责维持赌场的秩序。
当赌场打烊关门时,与何建彪的姐夫分账,彪哥姐夫拿三成,我拿七成。
当然,这七成的净利润里,要分七成给峰哥,相当于我只拿净利润的两成的样子。
但即便才两成利润,也相当吓人了。
赌场每天下午两点开门,凌晨两点打烊关门,一天下来,流水十几万,抽头的净利润通常在一万左右。
一万的两成,就是两千块。
一天两千块,这是我没混黑道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钱!
而今,对于我来说,每天去赌场抽抽烟,陪着赌场里的老赌徒聊聊天,扯扯卵犊子,就轻松挣了...
在赌场看场的那段时间,堪称神仙一样的日子,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脚抽筋。
赌场看场,加上洗头房挣的钱,短短半年不到,我们兄弟五人就鸟枪换炮,买了一台二手的蓝鸟,并且每个人都配了大哥大。
然而,这种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1996年3月初,刚过完年不久,我们就遇到了大麻烦。
那天下午,刘彦明依照惯例,去赌场看场。
对于赌场看场,我们五兄弟是轮流来的,我们五个人有一个人去,再带两三个靠谱的兄弟就差不多了。
毕竟,有峰哥的名号在外面罩着。
最近一年,我们五兄弟在江陵县也崭露头角,也渐渐有了名号,道上人称呼我们为江陵五虎。
那一天,按正常的班次,是刘八斤和刘彦明两人去赌场看场的。
但由于刘八斤这货前天晚上给一个新谈的女友,交了六次作业,整个人都虚脱了,下床时,腿都是软的,所以,就没来。
据事后,刘彦明跟我说,那天下午,赌场刚开业没多久,场子里的赌徒还不多,稀稀拉拉大约不到十个人的样子。
赌场的老板——彪哥的姐夫李宏发窝在赌场旁边的小屋子里,一边烤火,一边看八六版的《射雕》。
刘彦明也凑到李宏发旁边,看着电视。
看了没多久,刘彦明就听见赌场里传来一阵骚动,刘彦明起身到门口一看,就见赌场轮盘边上,一个个头不高,穿着阔腿裤的平头青年脸红脖子粗的跟人争辩着。
这个平头青年叫张富春,外号耗子,是最近跟着我们混的流子之一。
见赌场里有骚动,刘彦明就走过去,离得近了,才看见,跟耗子争吵的那个人大约二十七八岁,身材瘦瘦的,穿着件恒源祥羊毛衫,裤腰带处挂的大哥大异常醒目。
“怎么回事?”刘彦明走过去,问道。
“明哥,你可算来了,你给评评理。”张富春指着羊毛衫青年,语气极为不忿地说道:“这个朋友,输钱了,想借钱,我跟他说放贷的老高还没来,要他等一会,他不乐意,说什么一万块钱借不出来,赌场开不起别开之类的话,说的可难听了。”
赌场一般都有放贷的人,因为,赌输了,上头了借高利贷想扳回本的赌徒特别多。
我们赌场当然也有放高利贷的,放贷的人姓高,叫高乐,这人在市区那边混,跟何建彪走的近,何建彪就把放贷的生意介绍给了高乐。
在赌场放高利贷,本来是肥差,这里面利润极大,本来,我们想接手的,但介于高乐老早就干这一块了,而且,中间还夹着个彪哥,所以,只能把放贷这个肥差交给高乐。
高乐是专门干放贷这活的,在全市有好些固定点,大塘街道百富路赌场这边,高乐也不是每天都来,通常是晚上快高峰时期,派个马仔过来,盯着。
而现在,还不到下午四点,高乐和他马仔,没一个人在赌场。
所以,这个穿恒源祥羊毛衫的青年想借钱,是有点麻烦的。
刘彦明上上下下打量了羊毛衫青年一眼,拉着他走到一边,从兜里摸出芙蓉王,一边给对方散烟,问道:
“兄弟,输了多少钱啊?”
“不到两小时,输了差不多八千,怎么的,借一万块钱不行?”
“兄弟,你刚来的吧?”
“来了两三回了,之前是朋友带我过来,今天朋友没来。”
刘彦明笑着问:“谁带的你?”
“板凳带我来的。”
“板凳?”
刘彦明思索一会,微微颔首。
事后,刘彦明跟我说,他当时真没想起来板凳是谁。
而实际上,板凳是跟江波玩的,江波在道上名望很响,其资历尚在陆峰之上。
但江波这些年很低调,最近好几年,也没弄出什么动静,一直和和气气的,没见江波跟人起过争执。
道上很多人都说,江波老了,提不动刀了,现在是躺在过去的名望簿上混日子。
江波老没老,我跟他不是太熟,也不知道他提不提得动刀,但我知道,江波近些年很沉寂是真的。
老大沉寂,下面的小弟也受影响,板凳作为去年才跟着江波的流子,也没干出什么轰动性的事儿,所以,没啥名气。
至少,在这事儿之前,我没听过板凳这号人物,或许,在某些酒席上见过,但肯定没深聊过。
后来,很多年后,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多打听一下,或者刘彦明多打听下,或许,事情的发展会截然不同。
“嗯,你们到底借不借吧?”羊毛衫青年态度急躁地说道,边说,边踮起脚往轮盘那边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刘彦明盯着羊毛衫青年看了一会,问:“兄弟贵姓?”
“张凯。”
“凯哥。”刘彦明斟酌着言辞说道:“借可以,但我得把规矩先说明白了哈,借了钱以后,你要再去赌,输了以后可就没返水了。”
返水,也叫返点,是赌场里的规矩。
一般输到一定额度之后,赌场都会给返水。
我们赌场的规矩就是,当天输两千块钱以上,返水百分之十。
借了赌场的高利贷继续赌,输了以后没返水,这是规矩。
拿了返水以后,当天不能继续赌,这也是规矩。
“就这么点返水,有什么好稀罕的?”张凯青年撇撇嘴说着,语气急切:“快点吧,这么一耽搁,都错过好多轮了,耽误老子发财!嬲!”
“那行,你等我一会。”
刘彦明决定借给他。
倒不是看在板凳的面子上,而是看在张凯的大哥大的份上。
这年头,大哥大不仅是通讯工具,也是打架的趁手武器,还是身份的象征。
但刘彦明这人,做人做事,向来十分圆融,他并没有立马给张凯拿钱。
而是跑到旁边李宏发所在的小屋子里,当着李宏发的面,给高乐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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