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淑芳过来找黎柏树帮忙的时候,喂马的蔡玉霖的注意到了她,心想:这浓眉大眼的女人,给我当儿媳妇该多好!
黎柏树笑话她,“人家早就有主了,给你当儿媳妇太大了点吧!”
自从弟弟金学文出生后,淑芳就把兰芝当大孩子看,奶奶王桂英也很少再抱她,弟弟一哭,全家都围着转。兰芝也逐渐明白,多么宝贝的女孩,在金家出现男孩之后,都是陪衬。
转眼兰芝七岁,四岁的弟弟金学文刚刚学会走路。三年自然灾害来了,家里的粮食早就见了底,生产队发的粗粮带着糠,淑芳熬的菜粥稀得很。仅有的一点小米,熬粥给弟弟学文吃,兰芝在那看着,盘算妈妈会不会给自己一口。直到弟弟不吃,把碗打翻,都没有问兰芝是不是要尝一口。
兰芝像吞中药一样喝着菜粥,在思考自己生活在金家到底有什么意义。
“村里抓到特务了,快去看热闹啊!”村里人在街上喊。
兰芝出了门,打算去看热闹。弟弟在身后连滚带爬的追着她,自从学文学会走路,就成了兰芝的小尾巴。姐姐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
特务的公审大会是在八队生产队的屋子里,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兰芝从后面推着弟弟,弟弟个子矮,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一会两个人就挤到了炕沿边上,炕上捆着个老头,一脸褶子,拒不承认自己是敌方特务,说自己就是个种地的,二亩地种了20多年了。
“种地的为啥家里有那么多金条?”提审的人问。
“那都是谣传,我家没有金条!”老头在抵赖。
“我认得他,他给日本人当过翻译官!”李八进了门喊道。
听到这句话,现场的人都沸腾了,看着老实巴交的,竟然是个敌特分子。
看到李八,他明显害怕了,但是咬牙坚持不招认。
“当过翻译官?难道是潘大美?”兰芝拼命回忆。
自己当年被刑讯的时候,有个翻译官,挺年轻,名字似乎叫潘大美。那个翻译煽风点火,和日军说自己肯定是个大人物,否则嘴不会那么紧。
“潘二美,你和你哥还有联系吗?” 李八继续问。
“当时的翻译官应该是潘大美,这个人是他弟弟。通过这个人或许能找到他哥哥。”兰芝心里想。
天快黑了,淑芳过来找他俩回家。“小孩子不要啥热闹都凑,容易吓到,本来你弟弟就胆子小!”淑芳数落着兰芝。
潘家的金条会在哪里呢?回到家金兰芝在想这件事。
以她20年前的经验,一般金条都会藏在某个老房子的墙壁里面。自己是个小孩子,这个消息透露给谁合适呢?
对,李八,告诉李八。
次日,金兰芝拿着个小筐,说是出去挖野菜,家里人也不在意,这年头,野菜都被挖光了,孩子拿着篮子也是出去玩。
她晃荡到李八家附近,迎面正好碰到李八从院里出来。
“李大爷好!”兰芝脆生生的问好。
李八看到小女孩喊他,站住了,“你喊我有事吗?谁家孩子啊?”
“我是金胜昔家的大女儿,金兰芝!”兰芝回答。
“兰芝……”李八喃喃说出口。
“李大爷,昨天我也去看审坏人了,小时候听奶奶讲故事,说地主老财的贵重东西可能藏在地板里,也可能是在墙壁里,那个坏蛋是不是也这么藏的呢?”兰芝说。
李八:“谢谢你,小姑娘,不要和第三个人说这件事,知道了吗?小孩子不要掺和大人的事。”
又过了几天,听说在潘二美家院子的地里,挖出来不少黄金。潘二美的真实身份败露,他的四个儿子有两个是孤儿,培养成了敌特,两个小儿子是他和敌特媳妇生的,基本当通讯员,不过也没传递出去过什么正经消息,家里的金条是他大哥逃往香港时候剩下的。他大哥,就是给日本人当翻译官的潘大美。
李八因为举报特务有功,受到嘉奖。碰到金兰芝一个劲表扬她,说这个孩子真聪明,应该去学校读书。
奶奶王桂英做不了孩子上学的主,淑芳觉得女孩子念书没用,于是,金兰芝决定去找爸爸金胜昔商量读书的事情。
金胜昔在乡里当会计之后,经常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也不回家。
这天,吃过早饭,兰芝说去割猪草,挎着篮子出了门。她挎着篮子先去姥姥家,把篮子给了舅舅五福。
“舅舅,你帮我砍猪草,我去乡里找我爸爸有点事!”兰芝说。
五福刚买了一辆新自行车,大金鹿牌的。
“我骑车带你去,这样比较快,回来也不耽误割猪草!”五福说道。
兰芝很开心,坐在大金鹿的横梁上,扶着车把,五福两手插进裤兜,任凭兰芝掌握着前进的方向。遇到坑洼的时候,他才把手拿出来,在车把上轻轻扶一下。
兰芝和舅舅来到信用社,是兰芝爸爸金胜昔办公的地方。刚早晨8点多,来往办事的人不多。兰芝悄悄靠近爸爸的办公室,想冲进去给个惊喜,到了门口,发现门有一道缝。她好奇的站住,听里面的说话声。
“胜昔,这样数钱会快吗?还是这样?”嗲嗲的女声传出来。
“你自己练习吧,熟能生巧,没有什么窍门!”金胜昔的声音很冷淡。
“站门口干啥呢,进去啊!”五福一把推开了门。
五福和兰芝进了办公室,里面的女人吓了一跳。
“谁让你们进来的?”女人语气瞬间不太好。
“爹……”兰芝大声喊。
“你喊谁爹?”女人问。
“当然是他!”兰芝冲上去抱住了金胜昔的脖子。
金胜昔有点尴尬,小时候都没抱过兰芝,这么抱着有些尴尬。
“大闺女,要讲礼貌,问候你吴阿姨好!”金胜昔和气地对闺女说。
“吴阿姨好!”兰芝甜甜的喊她。
7岁的兰芝,个子已经到吴迪的肩膀高,甜甜的叫“阿姨”,这么高的孩子还叫阿姨,难道自己也老了?她心里嘀咕。
五福也热情的打招呼,“吴姐姐好,我是金会计的小舅子!”他的热情里夹杂着锋芒,让吴迪觉得有点心虚。
金胜昔今年24岁,风度翩翩,是信用社里的大帅哥。如果没见到兰芝,谁都以为他也就20左右,是个未婚的小伙子呢!
吴迪是信用社新来的员工,接父亲的班,刚到这里啥也不会,整天缠着金胜昔学习数钱。除了数钱,她还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么帅的人,如果是自己对象就好了。
吴迪22岁,还没有对象,高不成低不就,以金胜昔为标杆找,一次比一次失望。天天和金胜昔凑近乎,他从来都是冷淡礼貌,让人看不出来不耐烦,但是有一种天生的距离感。
吴迪冲着五福笑了笑,推门走了出去。
“姐夫,你成天不回家,就是教人家数钱吗?”五福有点阴阳怪气。
“说啥呢?没回家是去县城取钱了,这不春耕很多人要来这里取钱吗?”金胜昔说。
“取钱用得着三天吗?”五福问。
“路上出了点差子,差点把钱丢了。去县里银行取钱,不知道钞票那么多,没有带口袋。我就在供销社买了块布,把钱包起来,放到自行车后座上往回走,没成想,路过小七号村的时候,包袱开了,钞票撒了一地,路过的老百姓都帮忙捡,钱的号码都乱了,回到银行清点了两天,发现分毫不差,真的太感谢这些乡亲了!”金胜昔边说边抖落那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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