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关键数据都OK。”
　　“这次的重点是看对方有没有资质，让对方解释政策。”
　　“明白。”
　　“我怀疑你的中文能力是不是可以正确理解他们说的话，听说他们习惯在一堆话里只表达一个意思，你得学会找到那堆话里的重点。”

　　“噢……那不是我的优势。”
　　“……”
　　两个外国人与郑斯南擦肩而过，对话的内容郑斯南确实不太听得懂，但她听出来这两个人很担心和国人的沟通。
　　他们怕自己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却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郑斯南忍不住地笑。
　　不过那人说的PPT是什么……她搜索完脑子里储存的所有词汇和缩写，都找不到这个词，这让她有些沮丧。
　　唉，看来离国际交易的高端局还远得很。
　　即使将唐麻子的那些茶叶、筷子、勺子卖到了国外，仍然只做了个把货从甲地运到乙地的批发搬运。老板赚点时空差价、她赚点沟通联络的服务费。
　　至于谈合同、讲政策、定策略、做选品……她根本就不懂，也没处可学。
　　回头看见那两人已走远，郑斯南漫无目标的继续往前走，当她停下脚步时，正站在酒店临街的橱窗前。

　　仅有的两个衣架上挂着品质上好的外衣、阶梯形的展台上依次摆放着叠好的毛衫、衬衣、以及放在盒子里的内衣、丨内丨裤。
　　明明只是简单地放在那里，却让看的人不自觉地生出高档、优质的联想。
　　郑斯南信步走到另一边的橱窗，这边展示的是一些小零食，倒是像她在舒临安办公楼时想到的，在一楼大堂开一间零食店。
　　不过这些应该都是进口货，包装全是英文、法文、日文，品类包括了薯片、糖果、巧克力、麦片……倒也不多，所以放在货柜里很矜贵感。
　　“这些东西，我们江城都没有啊……”
　　“所以买这些东西的人，应该不会在南国里买东西。”
　　郑斯南从包里拿出铅笔和笔记本，用不太漂亮的线条将展柜画在纸上，她甚至连那些零食的包装、包装上的字都画出来了。
　　也就是在她凑近看那包装上的字的时候，居然看到包装上印着：生产商、销售商、代理商……
　　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字样，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郑斯南的眼前充满着混沌的明亮。
　　回到江城的郑斯南和以前一样，也和以前不一样。
　　一样的是她一边保持着和伦敦那边的联系，担心那两批货的到货情况；一边找着新的外贸订单机会。
　　不一样的是，她在找外贸订单机会的同时，开始去了解进口、代理、代销、代加工这些事情。
　　只是她还是没有钱。

　　上次去上海不仅花光了唐麻子放在仓库的全部备用金，改包、转运、重新租集装箱再发外运，还都是唐麻子从江城汇款过去办的。
　　当然，既使是没钱到这种程度，她还是退了卧铺车票，用余下的钱在那个特别豪华的酒店买了所有能买的零食。
　　“全英文包装啊，真高级。”
　　“这个是什么？不太认得出来。”
　　“这是日文，我看得出来，但一个字都不认识。说是我们国家传过去的文字，不晓得是不是真的，但这字还真就是我们汉字的偏旁部首呢。说不定现在的读音就是传过去那年的本地音呢。”
　　伍多多将郑斯南放在桌上的零食拨弄来拨弄去，完全一副开眼界的样子：“南国里卖的怕不有几千上万种东西，可就是没有这么高档的。”

　　“南国里没有外商、也没有给外商打工的高级打工仔。卖这种高档货没人买呀。”郑斯南拿起一包饼干拆开后，将饼干倒进放在桌上的碗里，仔细地将包装纸收了起来。
　　“哎，你这是买椟还珠啊。”伍多多用手拨啦着碗里的饼干，怎么都舍不得吃：“不仅包装好看、饼干也做得好看啊。”
　　“我明天拿去卖，一片一片的卖。”伍多多的声音突然扬起来。
　　“……不是严打吗，哪儿去卖。”郑斯南说话的时间又去拆另一包。
　　“严打又不是时时刻刻都盯着，再说严打也没打到学校那边去。这么高档的东西，南国里的人吃得起也舍不得吃。我去学校那边卖，总有有钱的大学生、他们对自己总是大方的。”说起摆流动摊，伍多多立刻来了精神。

　　“倒也是。”郑斯南点头：“吃的不能摆地上，做个支架、上面放块板子、板子上铺一层桌布，然后将饼干放在食品专用纸上，再用透明的罩子罩住，这样和食品的高级相得益彰。”
　　“又是食品专用纸、又是透明罩子，这成本可就搞上去了呀。”伍多多同意郑斯南的说法，但想想为了这么几袋东西，去弄那么一堆物件，很是不值得。
　　“以后都用得着。”郑斯南说：“我打算把板车和推车都卖了，凑点儿钱再去上海一趟。”
　　“去进货？”伍多多问。

　　“顺便进货。”郑斯南说：“我主要想去看看这几家代理商老板。”
　　“你想做啊？”伍多多睁大眼睛看着她。
　　“想，但没钱啊，先了解着呗。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郑斯南说完从碗里拿了两块饼干，递给伍多多一块、自己吃了一块：“我们自己要先尝尝，要不怎么好都说不清楚。”
　　“这一块饼干比一碗热干面都贵，我不吃。”伍多多摇头。
　　“人家做饼干用的机器也贵、还有这包装纸、进口的关税、运费……成本高了去了。”郑斯南拿起饼干塞进伍多多嘴里，笑着说道：“虽然贵，也还是吃得起的，别小气。”
　　“啊…..又甜又苦，配料有巧克力吧……是好吃，没有人工糖精味儿。”伍多多被动吃了一块，刚开始有些不习惯，但喉头的余味又让她觉得有种不管是甜味儿、还是酥感，都刚刚好的好吃感觉。
　　“是好吃。”郑斯南也点头。
　　“但还是贵。”伍多多吐了吐舌头。
　　“明天我在仓库做帐，你去学校那边卖卖看。”郑斯南笑着说道：“代理生意一时半会儿是想不了了，也许我们可以做做三道贩子的生意。”

　　“三道贩子呀……”伍多多想了想说道：“也是，南国里的人都被困在南国里了。从我们出生到现在，这南国里卖的东西都没怎么变过。”
　　“嗯。”郑斯南点头：“这次我还看到外国人工作都用手提电脑了，你知道我们大学里倒是有机房，但都是台式机，而且只有计算机和数学专业的学生可以进去，进去的时候还要穿鞋套……这差距太大了。不出去看看，不知道世界变成什么样了，还以为自己能做几单生意、能赚点生活费很牛呢。”
　　“就像在录像厅放的那些外国电影里的一样？”伍多多问。
　　“就是那地样。”郑斯南点头。

　　“好飒。”伍多多不禁神往。
　　“大公司办公室里的电话是程控的，就是不用机房，但内部电话可以相互打，交换机的费用贵点儿，但内部相互打电话不要钱、号码也简单，三位数四位数就可以了。”郑斯南继续说道：“电视里外国的那些东西，其实离我们一点儿也不远。但我们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