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李拜将杯子掷到桌上,愤然道:“难道我是那般愚蠢之人?”
李拜夫人忙上前道:“看鲁尚书所书,陛下并未言及是何人主使,只让大理寺彻查,但他们如此慌乱,岂不是自乱阵脚,倒将麻烦引来,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与此事撇开关系,夫君,女儿在宫中日子也不好过,陛下虽未完全夺了她的凤印,但以前她独掌凤印,只是没有皇后之位,却有皇后之权。”
“如今四妃轮流掌管,情势不妙,陛下是否因为此次乞骸骨之事彻底厌烦了女儿?”
李拜气急攻心,先不理会夫人,赶紧提笔书信一封让人送到鲁尚书处,此事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他们若乱了阵脚,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等送走了信,李拜神绪归位,在厅堂之中来回走了几圈,双手背在身后:“不对。”
“哪里不对?”
“聂正此时负伤,我岂不是最大嫌疑,他在紫宸殿里与我门生辩驳,压得他们喘不过来气,当日若非他横插一脚,我岂能落到现在的田地?”
当时那么多门生建言,还有其余朝臣也觉得缺了首辅不妥,集体请陛下收回成命,眼看着就要成功,聂正却冷笑着跳出来,直呼不可以。
李拜直到现在还记得聂正说过的话,他说什么来着?
“诸位大人真是有趣,分明是首辅大人再三乞骸骨在前,一而再,再而三,祈求得如此迫切,陛下允了,怎么倒成陛下的不是?”
“如今这情景不是首辅大人所求吗?再三上书,不就是图此?”
“明明首辅大人达成所愿,诸位不为他高兴?”
李拜思及,胸口一阵气闷,直臣?既是直臣,为何会如此阴阳怪气?!
当时被聂正将了一军,他的确心中不满,但也没蠢到这时候节外生枝,岂会派人去暗算聂正,于他有什么好处,可连自己人都觉得是他或同党所为,那位又会怎么想?
李拜强撑着一口气坐下:“此事不对,究竟是何人欲栽害我?”
李夫人不作声,自家夫君任首辅辅佐两任帝王,心气颇高,她一介妇孺哪敢多言。
不知道过去多久,李拜扬手道:“去,吩咐下去,接下来不接待访客,是自己人也不见。”
“夫君这是?”
“我断不能让这件事情牵扯进去,我就不信了,我站得正,行得端,真有把柄不成!”
李府闭门,不接见任何人,也不再提自己要回祖籍,首辅之位继续空缺。
大理寺卿接下这桩案子后,先找两府府尹移交相关物证,其后便亲自去拜访聂正及所有目击证人,聂正卧榻休息,腿上包扎得严严实实,听说要来查案,便慌了。
他一身硬骨头,现在要扮重伤,哪那么容易入戏。
聂夫人得了方公公的提点,晓得要配合作戏,亲自陪同大理寺卿进入两人的卧房。
聂正半倚在床头,手上还拿着公文批阅,边上有人伺候笔墨,满屋子书墨气和药味,见到大理寺卿亲自前来,也有几分愕然,这等小事让手底下的办不就好了。
“聂大人可还安好?”大理寺卿名为柳韶峰,进屋后先吸了吸鼻子,闻到浓重的汤药味,眉头先略下放,再看聂正此时的情状,不禁说道:“聂大人何苦如此,不如安心养伤。”
聂正叹息一声:“柳大人莫要见怪,我如今这模样也不便见礼。”
“大人伤重,应当卧床休养,至于公事稍缓就是。”柳韶峰说道。
聂夫人忙说道:“我家这位就是耳朵根子硬,哪这么容易听劝,何况这心里憋着口气。”
“陛下下旨令本官彻查此事,方才已经见过两府府尹,也查验过疯马及马车,确定是辣椒碱无疑,如今正追查多少户人家里有这辣椒碱,再一一排除。”
聂正原本是心虚的,毕竟身上仅有擦伤,要说多严重也没有。
他只是认定是李拜所为,心里鼓着一股子劲要和李拜僵持,这才能安安生生地“休息”。
“柳大人,本官得罪的人的确不少,但论品级,没有几个人敢对本官下手!”聂正说到激动处,愤慨道:“满朝文武都可以做证——本官近期得罪的只有前首辅大人!”
“除却他,还有他的门生,柳大人都要好好查查!”
柳韶峰暗自叫苦,聂夫人则快步走到聂正身边,安抚道:“你莫要激动,多大年纪了。”
“怎能不怨,那疯马狂奔之时,我是命悬一线,若非凌公子搭救,后果不堪设想!”
“以往他们参我倒也罢了,这次可是要我的命,怎能不计较!”
聂正气恼无比,气急时脸红脖子粗,丝毫没有掺假,聂夫人哭笑不得,既无奈又安心。
若真表现得无动于衷,反而不像真的。
柳韶峰见聂正直指前首辅李拜,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又询问了一番事发时的情景,与两府府尹说的一致,匆忙起身准备去官媒所会会那位状元郎。
偏是不巧,等柳韶峰到达官媒所时,才听那柳娘子称两人去了郊外,不在官媒所中。
柳韶峰是何许人也,位高居权重,若不是陛下发话,他也不至于屈尊亲自办理,一时间只觉得一把火烧在胸膛里,无处发泄。
天杀的下手之人,偏要招惹这位聂大人,如今事情压在他头上方知道是桩麻烦事。
他办理过的案子无数,就这一桩看似简单,内里千头万绪,如何处置需得小心再小心!
柳湘见这位大人全身冒着冷气,忙说道:“大人不妨先回?待凌公子和魏姑娘回来,妾身通知他们前去大理寺寻大人如何?大人事忙,岂能一直耽搁。”
柳韶峰瞟一眼柳湘,不知为何嘴角泛起一抹生硬的笑容:“柳姑姑大义。”
柳湘一怔,心道这个称呼好久未曾听到,她侍奉太上皇后时,宫里的人都这么叫她,出宫后就再没有听过,也就路青云晓得她的底细,打趣过几次,让她怼得不轻。
再说这柳韶峰也姓柳,都说同姓之人五百年前是一家,柳湘可不敢套近乎。
“大人谬赞了。”柳湘说完就欲送客,结果发现柳韶峰坐着一动不动,这是?
柳韶峰又瞟她一眼:“无妨,本官就坐在这里等着。”
“可是他二人不知何时归来,岂不是浪费时间,何况问话这种小事何必劳烦大人?”
柳湘在宫中时没少听说这位大理寺卿的传闻,听闻是个鳏夫,早年丧妻,膝下有一子,年仅十岁,如今正在书院就读,也未续弦,无妾室通房。
据说此人克死了两任正妻,从此落得一个克妻的名头,没有再娶。
原配妻子难产而死,后来再娶,不到一年又病死。
在元昌国官吏之家中,人丁不兴的两大代表,一是聂正聂大人,仅有一女,再就是这位。
都说这位身上煞气太重,如今才三十出头,官居高位,可却是孤星之命。
柳湘在心里想着,突然想到自己也是个寡妇,这鳏夫和寡妇,说到底还是女人不幸。
鳏夫续娶无人编排,但在本朝虽允许寡妇再嫁,仍能招来是非。
“不必了,本官就在此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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