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呢?”
“我。”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抱住了脑袋:“就睡在我妈妈的身边,她死在我身边,满床都是血,我都不知道。”
翟双白被惊到了。
她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依偎在妈妈身边香甜地熟睡着,可能他还在做着幸福的梦,但当他醒过来,妈妈却已经死了,流了一床的血。
不用看到那个画面,翟双白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她走过去在聂予桑面前蹲下来,她不会安慰人,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聂予桑忽然抬起头,将她紧紧地抱住了。
翟双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开他,但她感觉到了聂予桑的颤抖和战栗。
那段血腥的往事,的确能成为孩子一生的梦魇。
就像她看到朴元和爸妈被烧焦的尸体,很长一段时间,每晚做梦都会梦到这个场景。
她当时已经是个成年人,而聂予桑年纪尚小心智不成熟,却目睹这一场面。
他恨聂知熠,也恨得理所应当。
她吃力地抬起手轻拍他的后背。
这是她能做到的,唯一安慰他的方式。
聂予桑恢复理智后,松开了翟双白,跟她道歉:“对不起啊双白,我有点失态了。”
“每个人都有不肯触碰的往事,每颗心里都有一片沼泽地。”她也拿了三根香点燃,给聂予桑的妈妈鞠了三个躬,将香插进香炉里。
他们离开香堂,聂予桑的心情还没有马上平复,翟双白陪他在聂家的花园里走了走。
聂家的花园很大,公园似的,走一圈就有点累了。
最后他们在人工湖边坐下来,翟双白抱住她的腿,聂予桑回头看看她,立刻脱下外套披在翟双白的肩头。
他们静静地看着平静的漆黑的湖面,翟双白一言不发。
本来她就不是特别多话的人,对于聂予桑的过去,她不知道该如何宽慰。
聂予桑终于平静下来了,他看着缩在他衣服里的翟双白,每次看着她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她眼底的悲色。
他知道她是有故事的人,但她不愿意说。
他们在湖边坐到半夜,回到大宅,上楼的时候遇到下楼拿水喝的聂知熠。
他主动跟聂予桑打招呼:“老七,回来了?”
聂予桑依旧沉默,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翟双白知道聂知熠晚上肯定会来找她,所以她洗了澡就坐在床边等他。
果然,不久后聂知熠推门进来,见门没上锁,他心情不错地笑着:“知道我会来,特意给我留门。”
他关上房门向她走过来,不等她说话就丢给她一个文件袋。
她接过来打开,倒出里面的几张纸。
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当她翻开粗粗浏览了一遍,忽然激动地手指都在发颤。
“这是,这是...”
“你婆婆的肾源,配型合适,对方已经签了捐献同意书,只等对方去世,应该就在这几天。”
翟双白终于看到了希望,如果就这样等下去,还不知道有多久。
“现在是不是觉得之前的那些牺牲,都是值得的?”聂知熠在她对面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是牺牲。”她心情好,自然说话也好听,把那个报告看了一遍又一遍:“能伺候聂先生,我心甘情愿。”
他哈哈大笑:“难得听到你口甜如蜜,我是个坏人,但我是个信守承诺的坏人。”
不管他是坏人还是好人,只要能给朴元妈妈找到肾源,让翟双白把他当做神来拜都行。
“是不是捐献者一去世就可以做手术了?”
“唔,医院那边已经联系过了,你婆婆明天就可以做术前检查了,对方在弥留了,如果快的话今天晚上都有可能。”
“那明天做术前准备不是晚了?”
“别激动,我只是说有可能。”他挑起眉毛看她:“这么急着暴露你的弱点,翟双白,你还没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我当然不如聂先生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你今天的嘴太甜,都不像你了。”他笑着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还是喜欢你以前淡漠的样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死了。”
是么,她是这样的吗?
“聂先生的口味挺独特的。”她只能变着法夸他。
他捏捏她的下巴,居然没有折腾她:“我走了。”
他走到门口,回头跟她笑笑:“好梦。”
她抱紧文件袋,仿佛抱住了救命稻草。
借聂知熠吉言,她今晚真的做了个好梦。
她梦到手术成功了,朴元妈妈很快就康复了,她接她出院回家,朴元已经把饭做好。
她喜欢的辣子鸡,韩以湄帮着打下手,把一锅米饭煮成了稀饭。
饭桌上,朴元妈妈问起他们的婚事,朴元正在帮翟双白在一堆辣椒中间找鸡丁,笑着抬头看着翟双白说。
“只要双白愿意嫁,随时都可以。”
翟双白一边吃辣子鸡一边说:“你这是求婚,太简陋了吧?”
韩以湄在一旁起哄:“现在正好当着阿姨的面,朴元快点求婚,快点!我知道你的戒指早就买好了!”
翟双白把无名指翘的高高的,嘴上却在说:“我这么爱钱的人,我要嫁给大富豪,我才不嫁给你。”
做美梦会让人心情愉悦。
第二天早上醒来,翟双白都是带着笑容的。
她一边刷牙一边打给医院,医生说朴元妈妈已经在做术前准备了,他们医院也做好了接收肾源的准备,只要肾源一到,立刻手术。
翟双白一整天都在等医院的电话。
她心急如焚,连聂予桑都看出来了。
他从电脑前抬起头:“双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正要说话,电话响了,忙不迭地接通,医生告诉她:“捐献者刚刚去世,肾源在运送来的路上。”
翟双白双手合十,长长舒了口气。
她跟聂予桑告假:“聂先生,我要去医院。”
“是你那位亲人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她很好,她要做手术了,我要过去。”
“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她拿起包包就冲出了办公室。
她赶到了医院,寻思着这时候肾源也已经该到了。
但是手术还没开始,她焦急地询问,医生告诉她:“应该是该到了,但是听说被堵在高架上了。”
“那怎么办?堵在哪里的高架?”
“翟小姐,你别着急,肾源在离开身体能存活18到72个小时,时间上是能来得及的。”
翟双白松了口气,但夜长梦多,她也希望肾源立刻到,立刻安排手术。
总之,不能出任何岔子。
她在手术室门口的走廊里走了一圈又一圈,两个小时过去了,肾源还没到。
翟双白觉得有点不对,什么高架上能堵两个多小时?现在这个时候又不是上下班高峰期。
她看着窗外已经完全黑透的天空,沉默了几秒钟后,她吸了根烟。
然后她走到后楼梯口给聂知熠打去了电话。
第一个电话他挂掉了,翟双白跟医生打了声招呼,说如果肾源到了就立刻联系她,然后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医院。
她开车去往四季云顶,等红灯的时候再次打给了聂知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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