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早在家里准备酒菜,数着时间,核计着三姥爷到哪了。差不多的时候,就在楼下候着,迎接来自东北第一波客人的到来,况且还是岳父泰山大人,他丝毫不敢怠慢。小姨的工作竟然出奇的忙,大熊请的假,短短时间里,几个小菜都已经端上了桌子。
大熊说,“爸,广州这边喜欢喝洋酒,我给你老准备完了。最流行的法国白兰地,喝一口想喝第二口。
三姥爷说,“我可整不了那个洋事,尝尝就行,喝酒是年轻人的事,不误事,不多喝。”
小姨隔了很久都没有下班回来,三姥爷说,“我们再等一会儿。”
坐在客厅里,屋里的空调像是要把我冻成冰棍,我真的有点适应不了这种空调房,感觉到处都是冰碴子。还是我们东北人得劲儿,热了喝凉啤酒,冷了穿大棉袄。
在客厅里等小姨等了了好一会儿,她还没回家,菜都有点凉了,我让小姨夫将啤酒重新放到冰箱里,省得一会啤酒变成热啤酒了。三姥爷说,“热啤酒挺好,凉的伤胃。”我心里合计,这老爷子啥时候也懂得养生了,估计是电视台那个讲养生的老头没少给白话,忽悠老头老太太们买养生药。
天都黑了,小姨才匆匆忙忙下班回家。推开门,看到三姥爷坐在饭厅里的小桌子上,可怜巴巴地等着女儿回家吃个团圆饭。小姨一下子没忍住,这么大的人啦,一把扑到三姥爷怀里,眼泪啪啪地往下掉,三姥爷说,“这丫头,都多大了,可不兴这样的啊。”说完让大熊热菜,倒酒,开饭。
那天晚上,这爷俩有唠不完的嗑,三姥爷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还离开身边这么远。有句古语,叫父母在不远游。当时,小姨年轻气盛,义无反顾地跟着大熊到广州发展,谁劝也不听。三姥爷说,“让这丫头去吧,我能跟着活几年?”我说,“三姥爷,就你最开明啦。小姨,没负担,家里亲戚多,你老人家也不用担心这个那个,都有人陪你。另外,有个头疼脑热的,钢婶都能给你办。”三姥爷满口答应了,说句心里话,他的内心还是不愿意小姨走的太远,别人说什么,都是在安慰他自己个。
三姥爷从年轻时候开始,就没有说过软乎话,话一出口,绝不吐露返账。这样也好,其擦喀嚓干啥不后悔也不磨叽。小姨有点像他,或者说有过之所不及。
小姨的婆婆和这个儿媳妇相处,恐怕是世界上最难的一件事,所以小姨选择了远走高飞。可小姨的婆婆却飞不了,因为她还有一位九十三岁的老婆婆在镇上,并且老婆婆还有十几万的存款。小姨说了一个更难的家庭题,期待着三姥爷能帮他出出主意。
原来,大熊的父亲有兄弟四人,他父亲是老大,也是兄弟四人里面混的最好的。大熊妈妈虽然脾气有点暴烈,在赡养老人方面却是一个明明白白的大孝顺儿媳妇。如果家里就只有大熊父亲一股子,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九十多岁的老婆婆就直接归到大熊夫妻家,安度晚年。可是,当年他们家孩子多,大熊家还不算多的,最多的十几个孩子。大熊奶奶从小把哥四个带大,不容易,还攒了点钱。老二在黑龙江齐齐哈尔,老三和老四在老家镇子里。
老婆婆九十多岁啦,身体很硬朗,除了腿脚有些不便利,耳不聋、眼不花。有一次老二从齐齐哈尔回来,哥几个说,正好全家借这个机会吃个团圆饭。酒足饭饱,老大开玩笑,悄悄地到老太太耳边说,“妈,吃完啦,你得结账去了。”老太太一听,脑袋反应可快了,“不结,我不请客。”老二凑到老太太耳边说,“妈,你看看多小心眼,没多少钱,几百块钱。”老太太赶忙把老二推一边去说,“十块钱我也不拿,想让我拿钱,去一边喇去。”说完,谁说话都不听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老大说,“逗你呢?”老太太满脸非常认真地说,“逗我,想让我出钱一分都没有。”
就是这样的一个和谐的家庭怎么会有争端呢,我也不理解。可是当我听到小姨说的故事后,我才发现,在连清官都难断的家务事面前,我是那么地无知和无助。
那天,九十多岁的老婆婆将几个儿子找来,“你们几个听着,我老了,你们得想办法给我做饭啊,照顾我上炕下炕啊?”老婆婆说的有道理,身边得有个人照顾起居,以不同以往了。
老四年龄最小,吹拉弹唱全不在话下,经常和好哥们给红白事组个乐队,挣点小钱。老四最敞亮说,“没问题啊,哥四个先排吧,一家一个月。”大家没意见,从大熊他爸老大开始轮,一年下来,出现个新情况。老二在齐齐哈尔,说家太远,身体不好,这一年来从来没有轮过一次。这哥三从小都是好兄弟,啥都没说,媳妇有点意见,哥几个全给当过去了。有一天,大熊他爸爸住院了,心脑血管病,值班肯定不行了,轮班制度马上出现裂痕啦。老三儿子一看这老哥四个,哥俩有病不参与值班,值班任务增加两倍,心疼他爸,说,“那我爸也有病啊,治不了班。”心甘情愿值班的老四终于也说话了,“值班要是轮我一个人,我也不是铁人啊。”
我挠挠头,想了一下问小姨说,“那不来值班的,找个人替班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小姨无奈地摇摇头,“不行啊,老婆婆说了,谁都不放心,就是这几个儿子伺候才行,尤其是老四,是老嘎达,就喜欢他伺候。”
我说,“那不挺好办嘛,不来值班的几个叔叔,出钱给值班的叔叔不就行了嘛。”
小姨说,“想的简单,能值班的四叔和三叔,三叔说,我能值,就是没钱。四叔说,怎么整都行。齐齐哈尔二叔说,我在黑龙江还得治病也没钱,老妈不是有钱嘛,先花老妈的钱。”
我跟小姨说,“齐齐哈尔二叔不对,没钱还不值班,这样式的让值班的三叔和四叔怎么想,太不对劲了。”
小姨说,“所以说,老婆婆一点不糊涂,要派四叔去齐齐哈尔看看,二叔究竟是有病还是装病。”
我说,“老婆婆的钱可不能动,人到老了,如果没有点钱,磨都推不动啦。”
小姨说,“说到钱,这又涉及到如果将来老婆婆老了,咋分这个钱?你说是给哪个儿子多点,平均分吧,出力多的肯定不干。就是同意,人家媳妇还有意见呢。不平均吧,哪个多,哪个少?”
我一听这题可真是比我上学时候,做的解析几何难得多啊,条件太丰富了。我感觉可以作为新场景下的一个课题,交给社会伦理学专业的专家研究一下,说不定会开创一个崭新的养老模式。
小姨说,“我和大熊商量啦,我们家条件挺好,又是长孙,和他爸说了一下,我们去给奶奶养老送终,咱也不要老婆婆的那笔钱,这不也挺好嘛?”第一个反对的是大熊他爸,“俺们老哥四个还都在哩,还轮不上你们孙子辈的。”四叔说,“侄媳妇啊,你的孝心领了,不行,那不是让村里乡里乡亲笑话我嘛,老四就是再没钱,有我一口饭,就有我妈一口饭,宁愿我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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