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姥爷很坚定地说,“不能,这丫头啊啥事都写到脸上,她哪能瞒着我。”我说,“三姥爷啊,我看我是白忙活啦,看的对象都快成一个排啦,小姨哪个也没看上,我都快成兵马俑啦,可得歇一会。”
三姥爷说,“这周咱们亲戚聚个会,我好好跟这丫头唠唠。”
眼看着聚会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忽然发现三姥爷又忧心忡忡开心起来,心想准是有信了。果不其然,那天三姥爷找我说,“这丫头太不像话啦,有抻头,不到关键时候,不吐口啊。这一吐口给我整蒙了。”三姥爷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声和我嘈嘈,“不同意,这也不找我商量。咱丫头找啥样的找不了,咱家啥也不缺,实在不行招个上门的女婿也行啊。”
我说“啥情况啊?三姥爷小姨对象这事,还不能深说,说多了,你可落埋怨。又不能不说,你的摆事实讲道理啊。”
三姥爷说,“你三姥要是在的话,还费得着我这口舌。这老太太把这当爹当妈的事情都扔给我,哎呀。”
我有点上头了,说,“三姥爷啊,婚姻的事可不能当儿戏啊,实在不行我找小姨。”三姥爷没说话,闷闷不乐。说句心里话,我也改变不了时局,小姨一句话就给我怼回来,“你辈小,少插手俺家的事。”
总得有个解决办法啊,我这被怼的结结实实,眼看亲戚聚会就要到时间点了。如果是这样的情绪氛围,那不得掀桌子干仗啊。我也没有万全之策,只好硬着头皮等待着那个高光时刻的到来。
点菜张罗饭局的活自然落到我的头上,一想起小姨说的,我辈分小,少插手人家的事,我就觉得有点生分。说句心里,太伤心啦,我还没法和三姥爷说。我回头一想,我确实是个小字辈,咱看的是三姥爷这些年为咱们家里,还有亲戚操心;护体向业,无论贫穷富有、悲欢离合,他老人家都照顾大家妥妥贴贴,就这份情,我还有啥挑剔的。一想到这,心情豁然开朗起来,点菜去。
妥妥地几个菜,雪棉豆沙、五彩糯米枣、锅包肉、砂锅独圆给女士菜;风味羊排、五彩大拉皮、油炸花生米、拌牛腱子肉是给喝酒的男亲戚准备的;聚会必须要有鱼,年年有余啊,我点了个清蒸鲈鱼。三姥爷说,“有喜事,菜少,再加点,鱼必须老盘酱焖鲫鱼,一定告诉厨师野生大鲫鱼。新洪纪饺子馆。”我又点了些毛菜,早早就到饭店,等着亲戚们的光临。
亲戚们陆续到了,三姥爷坐在主位上,我一看左右还各留个位置,有点疑惑不解。人齐了,三姥爷看看小姨,说,“要不各位亲戚再等等,咱俩下楼去看看。”
没过一会儿,服务员把门一推,三姥爷和小姨簇拥着三位客人走进包房。我一看乐啦,小伙高大威猛,后面跟着他的父母,提拎着一大堆礼品盒子,这不是被小姨灌醉的同学大熊嘛。
小姨也没客气,命令大熊,“让你快点,这么磨叽呢?”
大熊点头哈腰说,“下车礼品有点多,提拎费劲。”
大熊父母一看就挺有来头,但特别懂场面。刚见面就跟三姥爷老哥长老哥短,非得让三姥爷坐正位,一点也没有架子。亲戚们一看,聚会变成乐会亲家,自然一派喜气洋洋。
我也把小姨损我的事忘在脑后,只听到小姨说,“大熊,今天在场的所有亲戚,你给我打个圈,把我爸陪好。”
我心想,不是冤家不聚头,只要小姨开心就好。
小姨对象大熊是体院毕业的,却整了个医院工作。医院可是个技术性非常高的地方,没点真本事在医院就得混日子,除了医院门口倒腾挂号的号贩子。大熊学的是运动康复,如果没有其他意外,他的职业生涯只能干推拿按摩正骨,似乎和居委会对面那个盲人按摩有的一拼。
当然小姨最看不上大熊这个工作,说,“就爱听你妈的,就你这个熊样,还不如去我家对面干个按摩店得啦。把喝酒的劲拿出来啊。”
大熊低头默不出声,末了挤出一句话,“我妈是个领导,还能坑我啊。”
小姨才不管那套呢,管她什么领导不领导,生气啦,“你能靠你妈一辈子啊,不还得自己混啊。我给你找我家亲戚,考医学院研究生,要不然你永远出不了头,以后不要听你妈的。”大熊吭的哼了一声。“你是个有智慧的动物,干点智慧的事,看好你哦。”
从此大熊完成一个熊玩意变成了熊大的转变,成天上班也泡在高数、政治、英语里,在医院时不时借着他妈的权威,找临床大夫请教点考试的专业问题。工作上的事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啦,其实他也没有什么正业,顶多在医院拿个平均奖。在单位里走到哪,正儿八经的医院大夫在后面指指点点,“要不是他妈,那个老太太,他儿子能进咱这三甲医院啊。”
大熊考研究生的消息传到了三姥爷的耳朵里,三姥爷管这玩意叫不务正业,他找到小姨,跟她说,“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没啥大出息,成家立业安天下,样样都不行啊。”小姨说,“啥叫公子哥啊,啥叫吊儿郎当啊,我爱咋咋地,少管我。”没对象的时候为对象吵架,有对象了,还得操心生活,我说啊,就是没有操不完的心。
有时候,我劝三姥爷,“啥叫放手啊,就是撒手不管。现在这个年代不是挥刀闯江湖的当年,世界变成机器人啦。僵而不死那是大蜈蚣,你的整点爱好,要不然被淘汰啦。”
三姥爷说,“变成啥人不重要,得明道理啊,知礼啊,我们老辈创的天下就被晚辈给整废了。”
我说,“不能,年轻时都有点轻狂,到头来不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得碰得头破血流才赶劲啊。”
三姥爷说,“不想掺和老丫头这事啦。”
我说,“这就对啦,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你老已经认识到了根本,神仙啦啊。”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春暖花开。这一年开春特别早,早春三月冰雪融化。北方大地,太阳一晒,暖暖的升腾起一层薄雾,围绕着小村庄,新的一年开始了。
钢叔说服了三姥爷,在大舅村子上包了块地,要种有机水稻,当然还是三姥爷给出的钱。开春就开整,上秋打得水稻磨成米买一小部分,其他部分分给亲朋好友。
有一天,我和三姥爷在村子里溜达,大舅说,“三叔,来信啦,大熊考上啦。”
三姥爷转头冲我喊,“大孙子,赶紧去村头的小卖店,给我整瓶酒,这个熊玩意闷呲闷呲还真有点劲,喝完回沈阳。”
大熊他妈在饭店摆了一桌子菜请三姥爷,当然也知道大熊的导师是三姥爷的亲戚给找的,他妈仍然有点放不下官架子。开席的时候,大熊他爸站起来敬酒,“俺家大熊考上研究生,这是开心的事,多亏三哥的亲戚给找导师,来大熊妈,咱们大家这第一杯酒敬杯感谢酒。敬三哥一家,还有不在桌上的亲戚,谢谢诸位。”说完和三姥爷碰杯,三姥爷觉得挺有面子,挺开心正要喝,大熊他妈又加了一句,“不过,大熊啊也是挺努力,起早贪黑,聪明劲儿随我。”屁股欠了欠,撅起来一下子就又坐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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