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姥爷说“那也不行,人穷不能丢面,长点志气。没有别人看见也过不了心里这个坎,在这等着。”
我们一起陪着三姥爷在市场前面的道口等,咱们三个穿着红马甲,非常醒目。三姥爷忙活的满头是汗,将帽子放到地面上,我们几个实在太累了,蹲在路边。每个过来的人都以为咱们是要饭的,尤其时看到那个帽子。有几个逛市场的俄罗斯大姐,直往帽子里扔卢布。三姥爷冲着朝军说,“你看好心好报不?”
一直等到晚上,也没有等到阿里克谢的到来,我们冻得直打哆嗦,我有点失望了,我问“三姥爷,说不定不是那个老毛子的呢?咱们不能在这干耗着啊。”
三姥爷说,“再等一会,实在不行明天早上再来等。”
我们饿着肚子,约摸在十点多钟,终于迎来了毛子大叔。一看他,满头大汗,一见到那个袋子以及里面的包和烟斗,唏哩哇啦说了一大通。他把三姥爷高高地举起来,又是亲又是抱。朝军懂点俄语,原来那包里是带过来的钻石珠宝,准备在远东珠宝店出售。尤其那个烟斗是他爷爷留下来的,如果丢了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毛子大叔拿出一捆票子要感谢,三姥爷一分没要。他跟朝军说,“你翻译给他,哥们,以后有事找我黑哥。”
红马甲拉脚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拉脚的生意异常地火爆,尤其是莫斯科欧洲那边来上货的老板,必须指定要找红马甲黑哥给运货,别人谁都不好使。我们的人手也多了起来,我暗暗地给三姥爷竖起了大拇指,三姥爷真是做大事的。三姥爷带头不交保护费,给商户拉脚几乎随叫随到,慢慢和他一起抗交的越来越多。俗语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总感觉右眼皮在跳。
那天红马甲们正在拉脚,突然来了个警车。丨警丨察下车不容分说,直接就将三姥爷、朝军抓到警车上开跑了。我一想准没好事,悄悄安排人找了辆摩托车跟上。警车拐进了一个胡同,两个俄罗斯丨警丨察下来分别将胡同两头堵死。我看到三姥爷和朝军扣着手铐子被拽下车,连同一块下车的还有板寸平头哥。
他上来就给三姥爷几个窝心拳,直奔心窝子,我知道老疼了。然后那个木头棒子照着三姥爷前胸后背又开了几下,三姥爷满嘴血。平头哥说,“我让你逞能,你个老灯不是不缴保护费吗?我今个就让你明白啥样下场。”说完喊他手下连同朝军一块打。那两个毛子丨警丨察哈哈大笑,仿佛在观看一场角斗士比赛。
我一看这非得把三姥爷打死不可,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所适从。正犹豫时,我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到,“住手,他俩是我的人,再打就别怪这个铁家伙不认识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很威严。
一九九六年前,我从来都不相信有江湖,自打到了俄罗斯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渐渐地相信我已经在里面,甚至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就像穿越茫茫大兴安岭林海雪原的列车,轰隆隆,喷着蒸汽不知疲倦地从这个山头穿越到那个山头。可能这个山头可以看到三姥爷,那个山头又可以看到温州庄,还有无数个山头,他们的故事无时无刻不浸泡在利益里,甚至是汗水和泪水。我也在不经意间已经被谋划,或者想象到那些人编织的梦里,或许我是在赤塔的梦里。
我从摩托车的后座上往胡同一直在瞅,想看看这个人是谁,还真有点不敢相信,说这话不是别人,正是温州庄,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手下的王涛和李刚已带了一帮兄弟,从胡同口和墙上面几个方向,把两个丨警丨察和平头哥围得水泄不通。我看见平头哥举起的劈柴拌子停在了半空中,斜楞着眼睛看着温州庄。
“我以为谁在庄(装)孙子呢,原来是小庄啊。你是外面的狼,我是羊圈里的狼,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我教训一下这小子不上供,你今个这是挑明不给我平头哥面子啊。”说完,平头哥又扇朝军一个大耳光,打得朝军一个劲地喊救命。
平头哥还在那逞能,温州庄没看他,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朝军面前,“朝军,我现在收你做我兄弟?”三姥爷胳膊被架着,冲着朝军连连摇头,“朝军,你不能入伙啊。”
朝军抬头看了看三姥爷,猛地把头转向温州庄,“庄哥,我跟你。”
温州庄说“好。”然后他用手指了指平头哥说到,“ 呆那诶呗么(温州话),你听好了,朝军是我兄弟,黑哥是我大哥,他俩在这里讨生活,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事我管了。”
平头说“你个庄孙子,明摆着不给我这些兄弟面子啊。”
温州庄根本没吊他那一套,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兄弟的面子?那谁给我兄弟的面子!”
平头哥这时才发现,他的小弟后面都站着陌生的人,全部被用铁疙瘩顶着腰眼,包括他自己,东西有点硬就怕走火。王涛这时候很应景地扇了他前面小痞子的耳光,脆快的声音啪啪直响,那家伙一顿怪叫。好汉不吃眼前亏,平头哥连忙把话软了下来。
“庄哥,兄弟们的面子就是庄哥的面子,必须给。庄哥想在这分一杯,没问题。以后谁不给庄哥面子,就是不给我平头面子,庄哥你看行不?”
温州庄一看达到目的,啥也不说了。一挥手,“既然这么说,是你求我的,我就勉为其难,今天就算正式入住。以后市场这块地的钱,朝军和王涛,你俩负责收。平头,你没意见吧。”
人渐渐散去,三姥爷和朝军被打的不轻。我和几个拉脚的朋友抬着回去,温州庄执意要送,被三姥爷倔强地拒绝了。连续好几天我和三姥爷都没有上市场,王朝军倒是开心的很。他正式上班,加入到和王涛收费的行列,不过每次收到三姥爷的红马甲那里,三姥爷从来都没有交一分钱,他还告诉身边的朋友不要交这个黑心钱。
三姥爷给我说过,平头的债得用血来还,一码子是一码子的,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我知道三姥爷在策划个大事情,他可是牙眦必报,更何况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他眯缝着眼睛,忍着疼,一声不吭。
几天后的晚上,朝军来家里看看三姥爷。
朝军跟三姥爷说,“三哥,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入伙,可这里和国内不一样?”
三姥爷说,“有啥不一样,我就不信,那个国家允许黑社会说的算,不是正道啊。”
朝军说,“那天要不是庄哥,咱们没命了。你看庄哥多威风,当年你不也是这样吗?”
三姥爷说,“那威风只是暂时的。”
三姥爷和朝军你一嘴我一嘴,谁也说不过谁,吵的不可开交。我一看,忙过来喊住三姥爷。
“三姥爷,你记不记得那个丢钱的老毛子。这几天正在满市场找你,我不知道是啥事?”
“今儿个不和朝军一般见识,喝壶酒,养好身子,明天去见老毛子。”
几周下来,朝军和王涛在市场收的钱越来越少,他俩无奈地把钱袋子扔给温州庄,王涛抢先说“庄哥,三姥爷怎么劝也不交,而且他鼓动身边的人也不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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