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三传读书笔记》
第18节

作者: 清河县西门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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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22-09-05 21:00:12
  [春秋]夏,五月,莒人入向。无骇帅师入极。
  在分析这句话之前,结合隐公元年关于春、夏、秋、冬的记载,我们可以发现《春秋》里的一个规律,每一季的第一个有记事的月份——无论是不是这个季的首月——在记述这个月发生的事情之前,会表明这个月属于春夏秋冬哪一季,这个月之后的当季其他月份,则不会再重复标注该月属于哪一季。
  隐公二年的春天,伴随着与戎人会盟的结束而结束了,进入了夏天。这年的四月份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值得记载,但是五月的时候,发生了两件事,《春秋》记载了下来,我先来看第一件事情,就是“莒人入向”。
  莒,是莒国,在今天的山东莒县一带,东边靠着大海,北边挨着齐国,西边就是鲁国,南边是郯国。莒国国君为己姓,虽然是周朝的诸侯国,但立国早于周朝,按史书说法,莒国是东夷人建立的国家,据考证,商代就已有莒国。武王伐纣,莒国应该是起兵追随,因此周朝建立后,并没有改封王室之人前来就国,莒国的国君依旧是原来的世袭。向国,则是姜姓,按我查到的资料说法,在今天山东莒南县大店西南,包括临沂部分,临沭部分——但西晋杜预有一种说法,说向国在今天安徽怀远县。我觉得也许那个地方也有个向国,但应该不是这里的“向”,毕竟山东安徽离得挺远,通婚的话在当时确实有点不便,打仗行军更是千里劳师,在诸侯林立的时代要想“莒人入向”还真不现实,所以我还是倾向于这个向就在莒国跟前。入,应该是攻入的意思,隐晦的说莒国侵入了向国。但战争的起因和结果,《春秋》里都没说,留下一个疑问。

  答案在《左传》里可以找到,《左传》里对此解释如下:
  “莒子娶于向,向姜不安莒而归。夏,莒人入向,以姜氏还。”
  莒子,如同前面提到的“邾子”一样,指的就是莒国的国君,说明莒国是子爵。这位国君娶了向国的女子为妻——按当时的诸侯婚配习俗,娶的这个应该也是向国国君的女儿。这个女孩子在《左传》里称呼为“向姜”——其实没有正式名字,这个名字的意思也不过是“向国那个姓姜的公主”而已。但是这个嫁出去成为莒国国君夫人的向姜,似乎对这段政治婚姻并不满意,“不安莒而归”,不安的原因是什么,史书也没有说,但是在那个年代,以向姜的身份,她是完全明白这桩婚姻对于她母国的意义的。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任性的“不安莒而归”,嗯,这个妹子挺个性啊。

  “莒子娶于向”的具体时间没有说,“向姜不安莒而归”的具体时间也没有说,但大概率这两件事情距离向姜跑回母国的时间应该不远(当然也可能结婚多年已经老夫老妻了,但向姜对莒子一直不满忍了很久,这次终于忍无可忍——不过考虑到春秋时代的礼制氛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这件事让莒国人觉得很丢脸——其实即使放到今天,一个平头百姓的老婆跑了说出去都丢人,何况当时、何况是国君的夫人——于是莒国为此出兵攻打向国,这件事发生在隐公二年的五月,按照《春秋》的记载,莒国在战场上取得了胜利,一直攻入了向国——不只是兵临城下这么简单了,可见对于向姜跑回娘家这件事,莒国人确实也很生气。战争的结果就是“以姜氏还”——在兵力胁迫之下,向姜无奈还是跟着莒国人回去了。经此一事,向姜和莒子的婚姻关系恐怕再难修复,我们甚至可以合理推测,此后向姜的生活大概率不会好到哪去。这个女孩子的婚姻幸福,可怜的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

  这件事《公羊传》注解如下:
  “入者何?得尔不居也。”
  意思是说之所以用“入”,是表示虽然攻入了莒国,但最后并没有占据它。居,通据,就是占据占领的意思,也是强调最后莒国人还是回去了,莒国并没有因此灭国。嗯,参考此条,如果过段时间俄罗斯人也从乌克兰撤并,类似的,史家记载此事也可以说“俄人入乌克兰”。
  《谷梁传》对这件事注解如下:
  “入者,内弗受也。向,我邑也。”
  意思是说,入,表示被入的那一方是有抵抗的。这里《谷梁传》又提到了“内”,按照我们之前的解释,所谓的“内”,就是指鲁国。“内弗受也”,言下之意是鲁国对此有反抗,如果向能以“内”来称,那除非向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是鲁国的领地。嗯,《谷梁传》可能还真是这么认为的,后面跟着就来了句“向,我邑也”——向,是我们鲁国的城邦啊——所以才“内弗受”。
  考虑到邾子的国君地位,我还是倾向于《左传》的说法,即这个时候向国还是个诸侯国。如果硬要认可《谷梁传》的观点,也有一种可能,就是向国虽然名义上是诸侯国,但此时已明确成为鲁国的附属国——这样向国的国君女儿就配得上邾国国君了,鲁国也能认为向国是“内”了。

  隐公二年五月,《春秋》记载的第二件事情,是“无骇帅师入极”。无骇,显然是个人名,帅师入极,就是带领军队攻入极国。极国,是西周一个很小的封国,大概位置在今天山东省济宁市金乡县,按照杜预对此条做的注释,说“极,附庸小国”,则此前极国是鲁国的附庸无疑。极国太小了,所以史书里的记载很少,《春秋》里就记载了这一次,但这一次,对极国而言却意义重大。为何这样说呢,答案还是在《左传》里。

  按《左传》对此条的解释,是“司空无骇入极,费庈父胜之”。意思是鲁国的司空无骇率领军队攻入极国,然后派费(bì)庈(qín)父战胜了极国。司空,是官职名,类似的还有司马、司徒、司寇等,后来这些不仅是官职,还都被用来做了姓氏。无骇的职位当时是鲁国的司空,这是相当高的职务了。费庈父,其实不是陌生人,在前面讲隐公元年的时候,我们提到过《左传》里有一条“夏四月,费伯帅师城郎。不书,非公命也”,这个费伯,就是费庈父。回过头我们看上一年四月费伯帅师城郎这件事,修城,无外乎两个原因,一个是有毁损了需要修补,另外一个是准备应对战争,提前修缮坚固。从查到的地图资料看,郎这个地方,在极的东方。但是,在极国的东南部、紧挨着极国的,就是费伯的封地费。如果把四月费伯在郎这个地方修城的事情联合起来看,也许攻打极国是早就有预谋的一件事情了,而司空无骇出兵的路线,很可能就是从郎这个地方出发,同时费伯从自己的封地出发,双管齐下轻轻松松攻入了极国。

  前一条“莒人入向”,《左传》特意强调了莒人后来“还”,在“司空无骇入极”之后,《左传》则特意强调了“费庈父胜之”,二者一对比,我们就能推测出显然鲁国军队攻入极国后,并没有“还”,也就是说直接占据了极国,那么这句“费庈父胜之”就不是简简单单说费伯帅军队打败了极国的军队,“胜之”就是完全攻占的意思,直白说,没有强调“还”而是强调“胜之”,意味着从此之后鲁国就完全占有了极国,而极国就正式被鲁国吞并了——所以说这次记录对极国意义重大:因为直接记载了极国的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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