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一声师父,我老头子可担不起。
我这辈子没啥后悔的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良心。
唯独后悔的就是在你十二岁时,带你入行。
你出去祸害别人所造成的因果,跟我不是没有关系。
现在这不,报应来了。
还得托了你的福。”
在家时太姥姥曾和我说过,师父收徒弟,徒弟找师父都是一场奇妙的缘分。
不过这两个人的结合可不像交朋友,只和眼缘对脾气就行。
要了解对方的心性,是不是大恶大奸之人,心术正不正!
尤其这一行收徒弟,要是带领他入行,他做了坏事,师父也是要跟着背因果福报的。
王瞎子笑着摇了摇头,“师父这么说,我倒是罪过。”
他对着身后的张永伸出了手,张永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
“无论您认不认我这个徒弟,您永远是我师父。
这是徒弟的一点心意,可能不够救您的命,但至少也能买些止痛药缓解一下。”
师父伸手打住,拒绝道:“不必。”
他跟听不懂一般依旧把钱放在了榻子上,“师父,您收着,我能救苦救难也是您教的好。
这些是缘主赏给我的,我理应孝敬您。
还有…我说句不该说的…
我那个小师弟在我店口摆上摊了。
我到不怕他抢我的生意,只是这种举动怕是也会坏了您的名声吧?
外人还以为您活不起了,竟然纵容徒弟当街拉客,传出去…不好听。”
我越听越烦躁,忍不住插话道:“你怎么说话呢?!”
王瞎子起身,张永连忙搀扶,“小姑娘,脾气不要这么冲。
师父没教过你干这行心性要稳,不要什么事情都能勾起你的戾气。
师父可是发过誓不收女徒弟,能收你是你的福气,趁着还有时间,好好学吧!”
他笑的别有深意,我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他的脸!
他就差没把那句‘等师父死了,就没人教你’这类的话,直白的说出来了。
他携张永离开,师父看着身旁的钱,道:“给他带走,我们不要他的脏钱。”
我拿着牛皮纸袋追了出去,对着他们二人的身影喊道:“你等等!”
他们停止脚步,王瞎子缓缓转过身来。
“小师妹,怎么了?”
我将牛皮纸袋狠狠摔在他的身上,“谁是你小师妹!师父说了他早就不认你这个徒弟了,别来攀亲戚!”
他依旧不咸不淡的笑着,好像什么事都不能激怒他。
他弯腰将牛皮纸袋捡起来,放在手心里垫了垫,“有时清高是风骨,可一味的清高就是拎不清。师父他老人家活了一辈子,还是看不开。”
我用力咬着后槽牙,“我师父是嫌你的钱脏!”
“哦?小丫头,你说说…我的钱哪里脏?”
“五鬼运财的事情是你做的吧?挖人坟墓丧尽天良的事你也干!你不配说自己是个修行人!”
他愣了几秒,转瞬即逝开始哈哈大笑。
“我是办过五鬼运财,不过你说的应该是前一段白虎山的那件事?
我说霍闲怎么非要在我门口摆摊儿膈应我,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可以诚实的告诉你,那件事跟我没关系。
也麻烦你转告霍闲那小子,他找错人了。”
他和张永离开后我迟迟没有挪动,看他的样子并不想说谎,他身上散发的那股子自负劲,会让我有种他不屑和我撒谎的样子。
我垂头丧气的回到师父房中,师父正靠在墙壁双眼无神的想着什么。
“师父…”
“师父?”
师父回过神来,“那个孽畜走了?”
“恩,钱还给他了。”
师父拍了拍榻子示意我坐,“说说吧!你和霍闲为什么去找他?”
“他现在很有名,把您的香客都抢走了!
二师兄觉得在您生病后,他突然横空出世一定有猫腻!
也许五鬼运财的事情也和他有关系!
所以我们就去了…”
“胡闹!”
师父连连呛咳,我连忙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我们之前也不知道他是大师兄啊…”
“他是什么大师兄?我跟那个孽畜没关系!”
我照着自己嘴用力打了几下,应和道:“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师父您别生气,跟那种人气坏了身子犯不上。”
我师父以前不办事的时候就是个老顽童,小孩子脾气,自从有了病后就更加孩子气了。
见他火气消了许多,我才敢开口问道:“师父,那个王瞎子到底怎么回事呀?当年您为啥把他赶走了?”
师父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那得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我收他的时候他才十二岁。
他本名叫王威,不叫王瞎子。
命挺苦的,没爹没妈,生日就占了个孤。
他不是很有缘分和天赋的孩子,不过好在生辰八字够硬,加上他很努力,比不染和霍闲还要刻苦。
王威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干我们这行不仅仅是要德行好,道行深,开口功也很重要,这一点不染和霍闲都不及他。”
“师父,什么是开口功?”
“说白了就是会说话!干这行不仅要能医人的病,还得会医人的心。
有的人心生病了,比外病更致命。
而且起卦问事你还敢说,无论对面坐的是谁,什么身份地位,该如何就是如何,不能张不开嘴,但也要善用技巧,不能让人害怕。”
按照师父这么说,不染不爱说话,霍闲出口成脏,我又特别笨拙,在嘴上的确没有人比王瞎子厉害。
单单他那股自信劲,就足以让人信服。
“师父,然后呢?”
“我们爷俩相依为命,我本就不是正统之人,不愿意拘束于小小四方道观之中,我便带着他南来北往,去了无数个地方。
那时候我还没来青龙山,哪个城市都待上几年,四处结缘。
我更没有多么宏大的抱负,要有多少弟子徒孙,有他一个足够了。
我将毕生所长全部交于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培养,日子过的苦,也逍遥。
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走到哪里还是比较受人尊敬的,无论土皇上还是啥,都得拱拱手抬举着叫一声先生或者师傅。
王威在这一声声恭敬的师傅中迷失了自己,他觉得自己了不得,奇人异士,天选之子。
他不在甘于过贫苦的日子,沉迷于花天酒地。
将我几年时间对他的叮嘱全都忘在了脑后!
人最怕飘,飘得越高摔的越重!
我想着让他吃点亏,涨涨教训,有一次正巧要出门办事,我没有带着他让他一个人守家,也正是那一次我们的师徒缘分断了。”
“他做了什么?”
“收了不义之财,做了不仁之事,受到了反噬。
他的眼睛就是在那次受了伤,七窍流血差一点没死了。
我虽保住了他的眼睛,但看东西还是模模糊糊,受了很大的损伤。”
“师父,您为什么还救他呢?”
“毕竟师徒一场,好聚好散。”
我奴了奴嘴,“您就是心软。”
他呵呵干笑了两声,“见死不救违背我的良心,更何况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惩罚他受了,日后他死于活跟我就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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