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醒我要时刻注意分寸,千万不要越界,不要抱有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
谁不可能永远对谁好,即便有天不能继续托他的福,也该记得最初的恩情。
三叔和莺子姐回了山顶,我们这次是突然回来的,并没有提前告诉师父他们,刚到门口听到院子里正在吵架。
霍闲疯了似的喊,“你就是畜生!算我看错你了!”
院子的门被拉开,我们撞上迎面走出来的不染。
他一身灰衣粗布褂子,肩上背着一个布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大师兄…”
霍闲在里面吼道:“别叫他师兄!
人家要回家当阔少爷了,已经不是我们师兄了!”
我不可置信的问道:“大师兄,他瞎说什么呀!
我太姥姥和我妈来看师父了…”
不染礼貌的微微颔首,这时院中传来师父沙哑的声音。
“不染啊。”
不染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去。
师父脸上笑盈盈的,浑浊的眼中盛满了不舍,问他,“不跟师父告个别?”
不染故作平常,将布包丢在脚边,一步一步缓慢的朝他走去。
“刚进去见您睡着就没打扰。”说着,笔直的跪在了师父面前。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不染感激您从小把我带大,教我持重、勤谨、正气、担当与自省。
教我体会疾苦、教我用同理心待人、教我因果和无常。
不染不孝,不能在您最难的时候伺奉膝前,您…就当没我这个徒弟吧!”
他刚要俯下身磕头却被师父用手拦住,师父含笑看他,道:“我还记得我教你的第一课就是缘起缘落,缘聚缘散。
今日你执意要走,说明我们师徒的缘分就该到这一刻,这不怪你。
你不是我第一个徒弟,但是最贴我心的一个孩子。
你敏感、懂事、谦逊、知礼,从来没像霍闲那只泼猴一样让我操过心。
唯一遗憾的就是本打算日后我不在了,这院子本该交给你,现在你要走,那就只能便宜这泼猴了。”
师父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诉离别,他拍了拍不染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孩子啊!起来吧!
你要记得天空任鸟飞,只要道在心里,哪里都可以是你的道场。
不必执着于青龙山还是任何地方,所遇之人皆是缘主。
只要你记住这些,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得意的门生。”
不染郑重的点了点头,俯身叩首…久久没有起身。
我用手捂着嘴巴,眼里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太姥姥见他们说的差不多,才出声缓解压抑的气氛,“老朋友,我来看你了!”
师父早就看到了她的身影,这会儿又故作惊讶,“花儿?我可想死你了!”
太姥姥搀扶着他,两个老人往里面走,我妈跟在后面。
不染缓缓起身,我抿着嘴死死的盯着他。
经过身边时听他说,“小师妹,家里交给你了。”
我控制不住情绪的朝不染喊,“我才不要!
我什么都不会…你走了师父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呀?!”
他眸中的光闪了闪似有不忍,伸出手来想帮我拭掉眼泪,可手停在了半空中,最后又落了下去。
最后他义无反顾的走了,临走时对霍闲说了句,“你该长大了,照顾好家里。”
我从没见过霍闲哭,连那日他母亲的遗体被挖出来的时候,他都能忍住眼泪没让它掉落。
而这会儿,他坐在台阶上双手捂着脸哭的像个孩子。
不难想象他和不染的感情有多深,不染与他不只是师兄,更是兄长,是朋友,是手足。
从六岁至今十二年,不染像个大哥哥一样站在他身边。
后来听霍闲说在我回老家的第二天,他们和师父去了医院,检查费贵的吓人,他们东拼西凑了些钱,勉强够做一些基础的检查。
师父得了癌,脊髓癌。
医生说这种病活不了几年不说,单单那种深入骨髓的疼一般人就忍不了。
可他从来一吭没吭过,我们甚至不知道他哪里疼…
师父说,“既然知道结果就不要再挂心了。”
他老人家看得开,不染和霍闲却不行。
霍闲和我说,“其实我理解大师兄,他只有回家,这样才能有钱给师父治病。
可是…我认为这个时候陪在师父身边才最重要!”
“大师兄为了给师父治病才走的?”
“他没这么说,我猜的。”
“治病要用好多钱吗?”
霍闲盯着我看了半晌,“这些不用你管了,你好好上学,其余时间照顾好师父。”说完他起身要走。
我连忙追着问,“二师兄,你去哪!”
我很怕他们一个个都走了…
他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突然觉得那天王瞎子说的对,没钱怎么活着?我出去赚钱,你守好家!”
太姥姥和妈妈住了一夜就回去了。
临别前太姥姥紧紧握着师父的手,“老伙计,照顾好自己。”
师父眼中带泪,笑着打趣,“这辈子我没追到你,可惜了,下辈子吧!”
我们都知道像他们这个岁数,不知道哪一面就将会是最后一面,眼中的不舍和眷恋最后都变成了释然。
霍闲每天早出晚归,我趁着还没开学,把师父以前给我的书翻出来恶补。
原来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现在一下子荒凉了不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有一天我磨着师父给我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师父一辈子阅人无数,形形色色,随便挑出来一两个都能讲上一天。
我听的正起劲儿,屋里突然进来了人打断了师父的谈话。
我一看…王瞎子。
我‘腾’的一下站起了身,敌意满满的问道:“你来做啥?”
他依旧是戴着那副茶色片的圆眼镜,挺着个大肚子,无名指上金镶玉的戒指十分吸睛。
他身旁跟着他那个徒弟张永,迈着八字步便进来了。
他朝着师父的方向拱了拱手,喜笑颜开道:“师父,好久不见啊!”
师父不悦着蹙眉,冷笑道:“什么风把你这逆子给吹来了?”
张永环视一圈四周,立马给王瞎子整来一把椅子坐。
我在心里骂了句,真是个狗腿子!
师父对于他们的到来表现的并不友好,但对于王瞎子突然火了起来,还有我和霍闲去聚仙楼闹,这些事师父都不知情。
这么一瞧,他们应该原来就认识。
王瞎子的肥脸始终挂着笑, “听说师父病了,我身为您的大徒弟怎么都应该来尽尽孝心。
要不是天天找来的缘主太多,实在脱不开身,不然我早就过来了。”
什么?
王瞎子竟然是师父的大徒弟?!
师父沉着脸盯着他看了几秒,哼笑道:“聚仙楼?好大的名头。”
“您还不知道?”
王瞎子疑惑的看向我,随后继续道:“小师妹和师弟都已经去过了…回来没告诉您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王瞎子!
我看他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师父看了我一眼,见我一脸心虚的缩着脖子,也能猜到话中真假。
不过师父并不打算接他的话茬,徐徐道:“早在二十年前,你就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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