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名著『红楼梦』亮点全析》
第13节

作者: pingyuanst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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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芸的舅舅,叫做卜世仁。卜世仁经营香料业务。香料为何能够成为一种专门的业务?因为有市场需求,代表了一种消费潮流。凡人在臭气弥漫的世间,总是比较喜欢香味(如贾宝玉所说),而女性尤其喜欢。在这一点上,女人主导市场走向是完全正确的说法。

  香料之中的一种,叫做麝香,是从一种动物身上取下的资源,所以可想而知,通常会成为越来越珍稀的资源。而麝香当中比较优秀的一种(标准未知),叫做冰片麝香。在贾芸看来,这种东西有资格出现在元妃省亲这样的高档场合了。所以他找到自己的舅舅,希望对方能够提供一些。
  卜世仁比较明快地拒绝了。拒绝理由是:
  (1)贾芸未带现金。没有现金的生意,欺诈性太高,之前就有店中的伙计给亲戚赊帐,虽然只有几两银子,但是由于至今拖欠,对于整个香料店的经营是摧毁性的。于是在卜世仁的带领下,整个药店的员工集体分摊,补上了这笔钱。然后大家签订了一份合同或者君子协定,发誓再也不给自己的亲友赊帐。如果违反,惩罚将是20两银子的巨款!!

  (2)卜家药店的经营,走的是中低端路线,不太引进冰片麝香这样的上流物品。上流物品固然有客户较高端、出手较大方的好处,但是往往关系也比较复杂。所以卜世仁宁愿选择以普通市民为主要交换对象,维持一种低调风格(“不三不四的辅子”)。当然,自己没有不等于同行也没有,可否向同行借用呢?卜世仁也不愿意这样做,原因他没有说,但是他把这种做法称为“倒扁儿”,视为一种万般无奈之下的做法。这里边的道理,可能跟禁止赊帐是一样的。

  (3)贾芸是不值得合作的对象。卜世仁说,如果贾芸真的有正经的业务,有迫切的需要,那么也是可以想想办法的。但是贾芸不是这样的人,他只会“胡闹”。那么卜世仁究竟知道不知道贾芸要这冰片麝香的目的呢?贾芸又为何从头至尾没有说明呢?我认为,他很可能是知道的。虽然知道,仍然称之为“胡闹”,因为巴结贾府不是他卜世仁的经营之道。

  贾芸表示反对,因为他虽然没有现金,但是有“把柄”!
  · “我父亲没的时候,我年纪又小,不知事。后来听见我母亲说,都还亏舅舅们在我们家出主意,料理的丧事。难道舅舅就不知道的,还是有一亩地两间房子,如今在我手里花了不成?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粥来,叫我怎么样呢?”
  从这句话不难看出,当初卜世仁给贾家的这个老五办理丧事的时候,是得了一些房产和土地方面的好处的。他的香料店,很有可能就是以此为基础经营起来,即他的“第一桶金”来自贾芸母子,甚至可能有欺骗和来路不正的问题。他认为卜世仁就凭这点,就应该提供资助,毕竟他贾芸也不是天天上门要钱粮的人。
  此时卜世仁露出了生意人的本色:他说,我的第一桶金,我得的理所应当。至于你贾芸,既然是贾府的人,当然可以走自己的道路。贾府谁管事(王熙凤贾琏等),你就去求谁嘛。我前天还看到贾芹成功地把省亲时用过的50个和尚道士的留用项目承揽下来了(前文有过讲述,这个原本号称“几两银子”的项目,被贾芹做成了200多两!),你就不能也有这个本事?

  可见卜世仁绝非不懂这种成功之道,但或许是他不愿意帮忙,或者是他和贾芸难以就尚未成型的项目作细致的沟通,总之话说到这里,贾芸掉头就跑了。这边卜世仁还提出让他吃了晚饭再走,他媳妇却看不惯自己老公的虚伪,直说锅里没米了。然后夫妻二人又提出让女儿出去借钱买面 ……
  卜家药店真的穷到这个程度了吗?很难猜测。但是凡事精打细算,那是肯定的。这已经形成了他们的企业文化。另一边,贾芸没有借到香料,又会如何开始他的创业之路呢?
  日期:2012-03-16 09:36:03
  创业(下)
  贾芸的创业之路,原本似乎走到了尽头。不料他在关键的时候,碰上了一个“贵人”。

  这个贵人的职业是高利贷。
  贾芸从来瞧不上这个叫做倪二的高利贷从业者。因为对方的行业,涉及到很多肮脏的业务:
  (1)控制赌场,收取好处费
  (2)充当打手(与王成家庭类似)
  (3)追索欠债
  但是今天贾芸气闷,于是把关于他舅舅的坏话,全都说给了这个倪二。倪二也的确非常“生气”:
  · “……这三街六巷,凭他是谁,有人得罪了我醉金刚倪二的街坊,管叫他人离家散!”
  可见,倪的管理范围事实上已经扩大到整个城区。他们依靠比较暴力的手段,维护百姓之间的“正常”关系和道德秩序。不过,当听说是贾芸甥舅之间的矛盾,他就不好直接介入了,而是提出向贾芸贷款,而且不收利息。

  贾芸想到倪二平时也有“侠义”之名,也就同意了,他文诌诌地跟倪二说,你们平时结交的都是有胆量有作为的人,是你们看不上我啊。
  倪二反戈一击:
  · “既说‘相与交结’四个字,如何放帐给他,使他的利钱!……这是十五两三钱有零的银子,便拿去治买东西。你要写什么文契,趁早把银子还我,让我放给那些有指望的人使去。”
  他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还不算真朋友,只是有望成为朋友,目前仍然是一种生意关系。我只是出于道德关怀,不收你的利钱而已,不要以为你还真的高我一等。说罢,他还让贾芸给他充当了一回便宜手下,去家里传个信息,然后得意地走了。
  贾芸也不管那么多了,拿着银子就去称,发现倪二所报的数量非常准确。第二天他来到城南一家大香辅,买到了冰片麝香。他来到荣府,由于可以方便地直接接触到王熙凤,省了很多的麻烦。他上去就是一通奉承,说自己的母亲非常体谅凤姐的难处。但是如何解释这个冰片麝香的事,仍然需要一些智慧:
  · “只因我有个朋友,家里有几个钱,现开香铺。只因他身上捐着个通判,前儿选了云南不知那一处,连家眷一齐去,把这香铺也不在这里开了。便把帐物攒了一攒,该给人的给人,该贱发的贱发了,像这细贵的货,都分着送与亲朋。他就一共送了我些冰片麝香……”
  从前文已经知道,贾芸的亲舅舅不过才开个“不三不四的辅子”,他怎么可能有经营冰片麝香的蜜友?但这个谎,撒起来没有成本,而且把自己的社会地位大大地抬高一截。加上礼送的恰当(王熙凤正好在端阳节需要香料,如果专门采办,很可能受到盘剥),果然王熙凤就非常开心了。没过一天,他就领到了实实在在的200两银子。具体程序是,先填好一张单子(领票),然后王熙凤的丫头彩明出来收取领票,进屋后获取了银子和对牌(不知由何人负责提款,可能是平儿,更可能是王熙凤本人)。对牌的上边,写着银两的具体数量(重量),很可能还有相关项目的一些细节(园中某几处花草树木的采购和栽种)。贾芸从中取出50两,第二天就去西门外找一个叫做方椿的花匠去了。

  日期:2012-03-20 10:43:16
  创业(下,补)
  创业的关键问题是:什么是业?怎么样才算完成了创业?卜世仁和贾芸的努力,算是一种创业吗?
  大观园里,对这个问题持不同态度的人是很多的。前边已经提到了贾宝玉,但是还有一个人,对这个问题更加专注。
  她的名字是贾探春。

  贾探春的创业追求,着重于以下三个特征:
  1)“你拣那朴而不俗,直而不拙者,这些东西,你多多的替我带了来。”
  2)“我还像上回的鞋作一双你穿,比那一双还加工夫。”
  3)“我不过是闲着没事儿,作一双半双,爱给那个哥哥弟弟,随我的心。谁敢管我不成!”“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什么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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