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时候，若玉瞧向赵婆子，赵婆子平常十分会说话，此刻看着若玉的眼神，赵婆子只觉得自己的嘴巴像被什么堵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瞧着若玉：“大姑娘，大姑娘，我，我……”

　　“求大姑娘做主。”吴婆子对若玉磕头，若玉对吴婆子轻声道：“你先回去料理絮儿的丧事。”这是要放过吴婆子了，吴婆子对若玉磕头，也就起身离去。
　　赵婆子瞧着若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此时此刻，赵婆子才恍然发现，自己成为了磨刀的石，而素日夫人对自己的纵容，也许是为了处置时候更方便。
　　赵婆子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若玉看向她的眼全是厌恶，仗势欺人，贪图絮儿聪明能干百般求娶，等娶回去了，又对絮儿百般不好，不过三天就跳井。这样的人，哪还能留在府上？
　　“把赵家全家都撵到庄子上去。”若玉的话让赵婆子跪伏在地上，对若玉连连磕头：“大姑娘，小的好歹也是夫人身边的人，还求大姑娘等夫人回来。”
　　“把管事的寻来。”独悠高声说着，等管事的来
　　了，那就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赵婆子只觉得头晕眼花，早上还气势汹汹，恨不得把吴婆子撕了吃了，这会儿就软成一摊泥。
　　“赵婶婶，夫人说了，这事儿，全看姑娘的意思。”秋兰的声音已经响起，接着秋兰笑眯眯地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件披风：“我见姑娘走的急，这会儿起风了，特地给姑娘带了件衣衫披上。”
　　全看姑娘的意思，也就是说，没有回转余地了，赵婆子已经看见管家媳妇走进来，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可怕，声嘶力竭地说：“姑娘，姑娘，絮儿是是你身边人，难道你还不晓得她做了什么？她和人私相授受，肚子里面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胎，我们家哪里就能戴上这顶绿纱帽，所以她才气不过，想着跳井。”
　　这话一出口，屋内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若玉简直是慌乱了，絮儿离开若玉也不到一个月，真要有三个月的胎，那就是这家里出乱子了。
　　管事媳妇刚走进永定候夫人的院子，就听到里面传出赵婆子的这声音，管家媳妇吓得脸色都白了，掀起帘子顾不上对若玉行礼就对自己跟来的婆子高声喊道：“把她嘴堵上！再给我把她拉下去。”婆子们这才慌乱上前捂住赵婆子的嘴，赵婆子在那挣扎：“姑娘，姑娘，明明是我家被骗，姑娘您可不能只惩罚我家啊！”
　　几个婆子七手八脚，把赵婆子拉了出去，嘴巴也被一个布团堵上，赵婆子在那呜咽着，想
　　把嘴巴里的布团给吐掉。

　　见赵婆子被拉出去了，管家媳妇这才对若玉恭敬行礼：“姑娘，有些人做错了事儿，想逃避惩罚，到处攀诬也是常见的。”
　　若玉回神过来，对管家媳妇点头：“我晓得，把他们全家远远打发到庄子上，不许她儿子再娶好媳妇。”
　　赵婆子在外面发出呜咽的哭声，甚至想要高声尖叫，但那声音越来越低，想是被人拉出院子了。
　　“你们把这都收拾干净，秋兰，你服侍姑娘回房。”管家媳妇应是后，就吩咐秋兰，这会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管家媳妇当然要在这等着永定候夫人回来。絮儿怀了三个月的胎，这事儿不管是真是假，都只能变成假的，至于吴婆子，也要仔细盘问了，以后断不能再重用了。

　　秋兰急忙和独悠一起，服侍若玉回房，等走出院子，秋兰才对若玉道：“姑娘，这赵妈妈平常也很稳重，怎么今儿就这样攀诬，还败坏絮儿姐姐的身后名。”
　　若玉晓得秋兰是为了自己好，轻叹一声：“罢了，早晓得这样，我就拼了和母亲吵一架，也不能让絮儿嫁到这样人家，白白送了性命。”
　　秋兰急忙应是，又对若玉道：“姑娘，赵妈妈说的那些话，定不会传出去的。”这要传出去，未出嫁的姑娘贴身的丫鬟就有了身孕，只会让人觉得侯府的家教不好，内外混乱。秋兰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心里面把赵婆子恨得
　　不行，别说这事儿八九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赵婆子也不能为了脱罪说出来，这说出来，打的是主人们的脸。
　　秋兰在心中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学赵婆子。
　　回到房内，秋兰服侍若玉换好衣衫，这才走到外面寻到独悠：“你方才一直都没有说话，是不是被吓到了。”

　　独悠她们四个从进府就在一起，从没分开过，要是原先，独悠自然会把心事对秋兰说了，但这会儿独悠并不愿意和秋兰说自己的心事，只笑着道：“我没有想到，赵妈妈竟然，竟然不过是一夕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赵妈妈着实也太贪心了。”秋兰信以为真，坐在独悠身边就气鼓鼓地说：“夫人这样看重她，她要絮儿做儿媳妇，不管是大姑娘也好，还是我们，都能瞧出絮儿姐姐不愿意，夫人还是答应了，把絮儿姐姐许给她家，还允许絮儿姐姐在府里面出嫁，这是多大的恩典，赵妈妈呢，是怎么对夫人的这些恩典的？”
　　“原来，你也晓得絮儿姐姐不愿意啊。”独悠轻声说着，秋兰没有听清楚，看向独悠：“你说什么？”
　　“没什么。”独悠原本想重复一遍，看到秋兰的神色之后，独悠把将要出口的话咽回去，秋兰看了眼独悠，这才轻声道：“我晓得你因为絮儿的死不高兴，但怎么说呢，这事儿，一半也要怪在絮儿身上。”
　　“主人给的恩典，不管是什么，都要受着，絮儿姐姐的死，除了赵婶婶对她不好，辜负了主人的恩典之外，絮儿姐姐没有受住这个压力，自己去死了，也
　　是不对的。”秋兰听着独悠的这些话，眨了眨眼，接着笑了：“你这会儿想开了，这样才是对的，我们做下人的，除了服侍好主人，为主人着想，旁的，还能去想什么呢。”
　　独悠低垂眼帘，掩饰住眼中的叹息和伤心。原本以为，四个人一起进了府，又一直是在若玉的身边，那四个人也该是心意相通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秋兰竟然把人命看得这么轻，仿佛真的是个小猫小狗，一心只想为了主人。
　　秋兰絮絮叨叨地在那说一些主人们好，她们才会好的理由，独悠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姐妹之间，难免会心生嫌隙。

　　赵婆子全家被若玉下令撵到庄子上去，而永定候夫人对这件事并没有说一个字，这在下人们之间，泛起了不小的涟漪。
　　下人们平常也是踩高捧低，看谁的眉间眼梢过日子。原先若玉还小，又好说话，永定候夫人身边得用的婆子中，也有几个倚老卖老，在若玉面前拿大的。不然赵婆子也不会看中了絮儿，连若玉都不说一声，就直接求了永定候夫人，把絮儿许给了自己儿子。
　　这会儿赵婆子倒了霉，下人们仿佛才意识到，若玉已经长大了，永定候夫人开始教她管理这些家务，而赵婆子就这样被当做了磨刀石，若玉只轻轻地一句，赵婆子全家都倒了霉。在庄子上，吃穿用度哪里比得上在府里，更何况远远离开，也不知道熬多少年
　　才能求得一个回来的机会。

　　“姐姐，我怎么觉得，这些日子去厨房要汤要水，厨房的人都越发亲热了。”绛离手中抱着个食盒一路跑进来，面上的汗珠都快落下了，独悠把她的手拉住：“厨房里的人，不向来对我们都很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