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兵也是兵啊,要不他怎么会在部队里待这么多年。”周参谋不信王营长的话。
“嗨,周参谋说白了吧,学兵其实是我们军里的一帮子弟,是为教育好他们放到营里代管的,你见他们带领章帽徽了吗,伙食费都是他们爹妈出的,人家根本不在编,你明白了吗?”王营长进一步解释。
周参谋回想了一下,张鹏确实穿的是‘光杆’军装,部队的一些老兵习惯穿旧军装训练,也不带领章帽徽,他忽略了这些。
“那我特招总行吧。”周参谋依然不愿放弃张鹏。
“老周,看在我们相处一场的份上,我劝你放弃吧!张鹏是我们A军老参谋长,现在第一副军长张权义的老儿子,人家会在意你的特招吗?”王营长拍拍周参谋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周参谋颓然的坐到椅子上,点燃一颗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难道真这样放弃这么个‘好苗子’吗?他有些不甘心
周磊还是做了最后一番努力,通过自己的老首长――A军的政委,向张权义委婉的提出想特招张鹏入伍的想法。
张权义夫妇考虑了两天,张鹏这几年虽说跟着他们,但都是各忙各的,聚少离多,打心眼里舍不得孩子离开自己,但军人的责任告诉他们,国家需要的时候,应该毫不犹豫的奉献一切。两人征求张鹏的意见,张鹏当然是欢欣鼓舞,一百个愿意,这样张权义夫妇决定送张鹏去参军,但是提出个要求:孩子岁数还小,如果不能通过战前训练,希望把他安全的送回来。
张鹏在离队的前夜,才把消息告诉大家。听到信儿的战友们纷纷赶来看望他,六班的宿舍挤满送行的人,听着战友们一遍一遍的祝福,饱含深情的叮嘱,张鹏的眼圈红了又红,直到熄灯号响起大家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张鹏独自悄悄地走出宿舍,徘徊在营区的各处,他这时终于体会到复员老兵们离开部队时的心情。他来到操场,爬上攀登塔,俯视着静悄悄的营区,回想着几年间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幕场景老班长刘大勇看到张鹏,没有去打扰他,默默地坐在塔旁,守候他到天明才离开。
太阳缓缓从东方升起,照的大地一片金黄,炊事班升起袅袅炊烟。张鹏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活动下麻木的手脚,调整了一下情绪,他不想让战友们看到他悲伤的样子。回到宿舍时,班里的战友已经替他打点好行装,一连在家的干部都在。
现在的六班长巴图葛尔上前给他个蒙古族式的拥抱,同时说:“塞音吉雅图(好运)!”
张鹏紧紧抱住巴图葛尔说:“塔乐日哈拉(谢谢)!”
这时,已调到一师后勤部的炊事班老班长高常锁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饺子进来了,“高班长,你怎么来了?”张鹏问。
“兄弟,你要走了,老哥哥怎么也要送送你啊!尝尝老哥给你包的‘滚蛋饺子’怎么样。”老高强作欢颜的说,张鹏接过饭碗,埋头大吃。
分别的时刻很快到了,接张鹏的车开到六班的门口,陆维民冲进来抱住张鹏,哭喊着说:“张鹏,到了前线,刀枪无眼一切小心啊!”
“小六子,没事的,你要好好干,我们以后再见!”张鹏眼里含泪笑着拍拍他的后背,推开他。
大家簇拥着张鹏来到门口,准备登车时,传来一声带哭腔的喊声:“等一等!”李叶赶来了。
当满脸泪痕的李叶气喘吁吁地站在张鹏面前时,他楞住了。
“张鹏,这个包给你,要保重啊!”说完将一个挎包塞给张鹏,飞快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没等张鹏反应过来,李叶转身跑了。
张鹏乘车离开经过操场时,正出操战士们列队立正,目送给他们创造无数奇迹的战友离去。张鹏在车上打开李叶送给他的挎包,里面有两个通红的大苹果,一个精致的绣着红五星的崭新针线包,和一个笔记本,张鹏打开笔记本,扉页上贴着一张李叶手持钢枪的戎装照,旁边附着一首小诗:
你希望我能拥有一片蓝天,
可以展翅静静地飞翔,
你想永远把我捧在掌心,
呵护你我共同的梦想。
当枪声响起,
你是否还能给我一副宽阔的胸膛,
为我挡住硝烟,
保护那洁白的羽毛,
不被焚伤!
这是一辆知青专列,张鹏木然地坐在列车上临窗的座位,无趣的看着站台上敲锣打鼓,欢送奔赴祖国最北方的生产建设兵团下乡的知识青年的人群,家里的亲人和知青们抓紧开车前的最后的一点时间话别,面带忧郁的家长和一群满脸兴奋十七八的青年形成鲜明对比。这时列车拉响汽笛,喷着浓浓的白烟,‘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缓缓启动了,站台和车上同时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声。大喇叭里播放的《到祖国的边疆去》的歌声与震天的哭声,跟随列车奔跑的送行人群,把张鹏的思绪一下子拉回自己经历的一场难忘的送别。
那是一个多月前,战前训练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张鹏和特务队的战友冒着暴雨在山中急行军,狂风夹着雨点打在脸上生疼,背上三十公斤的装备吸饱了雨水更加沉重,他作为尖兵走在这支十多人的小分队的前面。
他们正在通过的山岭植被稀少,**的岩石久经风吹雨打已经风化,在大雨的冲刷下,不时有碎石混在雨水中滚下来,张鹏打了个手势,告诉后面的队员拉开行军距离,躲避滚下的碎石,小心的清除欲坠的危石。张鹏顺利的率先爬到山腰,长吁口气,整理一下身上的装备,解下身上的攀登绳,选了一块牢固的巨石栓好,抛给身后的战友。刚刚做好这一切,在一道耀眼的闪电过后,他发现被雨水泡透了的山体再也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崩塌的一块圆桌大小的巨石夹杂在碎石中沿着他们上山的小路冲下来。
张鹏发现险情,急忙示警,可他的喊声与巨石的滚动声淹没在隆隆的雷声中,眼看着毫不知情,只顾躲避碎石的战友们就要像鸡蛋似的被巨石碾过,张鹏来不及细想,大喝一声,将全身的功力瞬间集中到双腿上,纵身跳起两脚齐飞踹在急速滚动的巨石上。石块经受不住猛烈的打击,碎裂成几块,带着呼啸的风声飞离上山的小路,跟随在张鹏身后的分队长看到这一幕时,张鹏已经如同一颗流星般随着碎裂的石头坠下山谷。当战友们在山谷找到张鹏时,发现他抓住了一棵老槐树,人已经陷入昏迷,却仍然紧紧抓住树干,才没被山洪冲走,掰开手指,树干上留下十个深深的指孔。
张鹏被战友们轮番背回来,送到当地驻军医院抢救,奇迹般的保住性命。醒来已是三天以后,这次他伤的很重,踹飞巨石产生的反作用力,震裂了腿骨,使五脏离位,身上满是擦伤挫伤,张鹏觉得动一动手指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剧烈的疼痛使他觉得生不如死。
生活在给人希望的同时,往往现实又是如此残酷。在张鹏受伤的第五天,部队接到出国的命令,特务队全体官兵到医院向他告别。当大队长把命令告诉张鹏时,他心里很明白自己不可能与大家一同奔赴前线,同时失去了参军的机会。张鹏在大队长的帮助下,勉强站到窗前,看到生死与共的战友们列队向他告别时,禁不住泪流满面,使尽全身的力气向大家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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