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哥走了出来,亲热地抱着我的肩膀:小林来了.吃了吗?
　　我看着我哥的脸,看不出什么,丝毫感觉不到兑店的事是他干的,这帮老流氓,真会装.我说:没有,没钱了,带他们上你这混饭吃来了.
　　哦.这样.我哥止住脚步:那咱先出去吃饭,回来再玩.然后告诉门童:你告诉胡子头,我们去碧海云天吃饭,让他过去.

　　碧海云天…好大的馆子呀…
　　我们都美得跟什么是的,一群穷学生,吃个锅包肉就觉得很了不起了,去碧海云天?知道那吃什么吗?鱼翅!我地妈呀,咋整,咋整吧.
　　我有些慌乱.慌乱的原因并不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咽那口鱼翅,而是想我哥怎么突然请我们吃这个?
　　华丽的大堂,漂亮的领位,一水儿20岁以下的小姑娘,哎哟,大伟路都不会走了…磕磕绊绊差点摔跟头.
　　大堂领班客气地和我哥打着招呼:三哥.

　　我操,太有面儿了!什么时候我能这样啊?后来我才知道,这得拿钱堆!你没钱,花不起几千块吃一桌菜,谁认识你是楼三,楼四还是楼清儿啊?
　　我哥巨有风范的点了下头,话都没说,看着没,只点了点头.当时我已经把我哥当神了…顶礼膜拜!我们几个悄悄地跟在后面上楼梯,时不时回头四处看着,真的,包括立在楼梯两边的假花盆,楼道中画的落地壁画－－－一片大森林,在我们眼中都那么高贵...
　　这时我的传呼响了,尾号805,是英子.我哥把他的手机递给我.我想了想,说:不用,我出去回.我猜得到英子要和我说什么,我不想当着我哥当着我兄弟的面和她掰扯这些事儿.
　　我哥指着吧台的电话说:这有电话,回完赶紧上来,3号房.
　　那好吧…我抓起电话听筒问站在吧台后面的小姑娘:多少钱一分钟?小姑娘微微收了一下下颚:先生,免费的.

　　我操,什么待遇这是,回电话都不花钱了…
　　电话只响了一声英子就迅速接了起来,问我:在哪儿呢?
　　我跟我哥在市里吃饭呢.
　　英子沉默了一小会儿,说:小楼,你是不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不高兴了?
　　不否认的是,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即使我有多么的不高兴,也瞬间烟消云散.用她的话来说:你楼林就是个顺毛驴,要是跟着你对着干,哪怕对面是悬崖你也敢跳,天王老子说了什么你也不听.但只要稍稍顺着你,让你干啥你都干.

　　没错,我就是这么个人.
　　所以当时我在电话里说:没有.怎么会呢.我不会生你的气.我语气很平淡,因为我顾及到吧台后面还站着个小姑娘.
　　我想英子当时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她用她的平和与宽容再一次忍让了我的无理和强权.她说:我并不是不让你把钱给禽兽,我只是觉得,你或许应该和我商量一下,不是吗?我是你的女朋友,你觉得这么多钱,这么大的事,你不该和我商量一下吗?
　　我问她:英子,如果我和你商量,你会不会同意我这么干?
　　她没有丝毫迟疑地说:我会的,我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甚至比我都重.

　　我打断了她:不对,英子,我把你当成了我生命中最亲最重的人.但他们是我的兄弟,你不是说过,我有个优点是知道如何利用身边的关系为自己做事儿吗?他们为什么要一直围绕在我周围不离不弃没任何条件和索求地支持我呢?因为我把他们当兄弟,因为我把他们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办.所以他们也拿我当兄弟,这你能明白吗?
　　英子没说话,我继续说:我把你当成是我的亲人.我觉得不论什么事儿你一定会支持我,当然我会保证这些事不会伤害你和伤害我,不会伤天害理,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没把你当外人.既然在对待我的兄弟的问题上,和你商量之后结果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做主,为自己的兄弟做点什么事儿呢?
　　英子又说:小楼,我从没说不让你为你的兄弟做什么,我说的意思是,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最起码和我商量一下,不要什么事都是最后才通知我,这样使我觉得我在你身边一点价值没有.
　　说到最后我能感觉到她的委屈.但根植于我心的大男子主义使我在整件事上与她的态度还是不能苟同,我一直没能明白我为什么要和她商量.因为即使商量,结果也是一样的,那么商量又何必?
　　我有我的兄弟,我的兄弟都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为我的兄弟做什么必定义无反顾.这毋庸置疑.
　　可怕的年轻,可怕的江湖义气.当时的我是丝毫没感觉到这么干有什么不对的.

[二十三]大伟

　　前些天的时候,和小宝在外吃饭,接到在东北的一个朋友发来的短信,说开饭店,缺四万块钱,问我有没有.我拿着短信我问小宝:一朋友借四万块钱,开饭店,估计还不上.但多年兄弟不借不合适.
　　小宝跟我说:你自己拿主意吧.把过些天收房装修的钱留出来就好.
　　我说,给他两万吧.
　　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就会皆大欢喜.可年轻的我偏偏不知道.
　　当时英子说完她的态度,我并不能理解.但我们不能抱着电话就这么站着,何况吧台后面的小姑娘在听到电话之后已经在偷笑了.于是我第一次妥协了,我小声说:恩,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和你先商量一下的.

　　英子很开心的笑了,之后气氛就变得很融洽,我问她要不要一起过来吃饭,她迟疑:你哥也在吧?
　　我说我哥压根不是障碍,他也很喜欢你,你们也没什么矛盾和冲突,干吗管这个?没啥事就来.
　　我必须承认这是句客气话,幸好,她说要上晚自习..我松了口气.这是我们兄弟的狂欢,英子再好,有女人在的时候兄弟总是要有顾忌.然后我在电话里破天荒地亲了英子一口,吧台后面的小姑娘深深地埋下头整理桌上的单子.
　　挂了电话我冲小姑娘淡然一笑,甩了下头发上楼,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才想到,我现在没头发…
　　走到包房刚坐好,大伟神秘兮兮地说:你哥点了鱼翅,我操,你吃过吗?
　　我摇头,看着我哥.我哥说:当给你补过生日了.哥也没别的,就请你吃顿好的.
　　大伟晃着头说:要说三哥混明白了,现在除了钱,就没别的了,啧啧
　　我哥拿筷子丢了大伟一下,学着大伟的家乡话说:囡妈了个逼.就囡话多.血他妈影的慌(烦人的意思).
　　大伟哈哈笑:哥,你这发音太标准了.我再教你一段?
　　我哥的兴致很高:好啊.

　　大伟喝了口啤酒,咳嗽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听着啊哥.哎呀妈啊,囡个小逼养子,彪呼呼地,格应死个银.囡爹个歪歪鸡子囡妈了个小逼儿,不是我尿你,就囡个驴操样,脱了裤子套头上进驴圈驴都不操你…
　　我们实在忍不住了.齐呼:干净!
　　我的这几个哥们和我哥还有胡子头关系都很不错,相处融洽,我也感到温暖.大家正乐着的时候胡子头进来了,拿了一瓶洋酒.看到我打招呼:呀,艺术家.咋高兴成这样?
　　我站起来帮胡子头挪开凳子,客气地打着招呼:胡哥.
　　胡子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我好半天,然后问我哥:艺术家咋了?

　　我哥看着端上来的菜,没理胡子头,招呼大家:开吃开吃.来,祝小林生日快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大伟打开门走了出去,没多久边系裤子边抬起腿想踢上门,踢了几次没踢上.我哥过去扶着他:这小逼养子又喝多了.然后跟想起了什么是的喊道:这傻逼尿哪儿了?
　　我们坐的是个大包房,只有一张桌子,开开门出去时传菜间,也就是服务员侯着的地方.大伟刚才…
　　我们抢着出门,服务员没在,一面画着一片草原的壁画上面,湿漉漉一片.
　　我操,这傻逼,尿墙上了.我哥笑了.
　　胡子头说话了:这都是艺术家,这都是艺术家,明年开春咱再来,这儿没准长出蘑菇了.
　　回屋看着大伟，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已经伸进了桌上的菜汤中.我哥推醒大伟,指着他面前剩了一大半的乾隆鸡煲翅对他说:怎么不吃?
　　大伟眯着眼睛:我吃饱了啊
　　那你怎么光吃鸡翅,不吃鱼翅?

　　我操!
　　大伟精神了,边把碗里剩的往嘴里塞边说:我他妈怎么知道这是鱼翅啊?我他妈以为这是粉丝呢!
　　我他妈以为这是粉丝呢!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大伟时代来临了.今晚的主角注定是大伟.
　　出了饭店,一行六人浩浩荡荡七扭八歪地横成一排,互相挽着肩膀,胡子头领唱,我们几个跟着喊一首风靡时代的歌:计划生育春风吹,村里来了工作队,带我们走上致富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路人纷纷侧目,纷纷躲闪…如果你在街上看到六个醉汉唱着歌横成一排你会躲吗?我会.
　　可当时有个姑娘没躲,穿着牛仔裤,白色T恤,镇定地站在路边吃着冰激凌.这姑娘是我们学校的,不应该这个时候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大伟流着口水说:我喜欢…这人啊,吃了鱼翅,胆子都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