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知道这个消息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定了定神，还是给苏父打了电话。苏父知道了邓越没考上，叹息一声，说考公务员不是容易事，责备苏慧不听他的话，白白等了邓越这么长时间，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

　　苏慧没有任何辩驳，问苏父接下来她该怎么办。苏父一阵唉声叹气，让她赶紧和邓越分手。
　　苏慧还是爱邓越的，与真心相爱的人分手，极其痛苦。她说爱邓越，还说邓越明年会考上的。
　　电话那端，苏父笑了几声，那笑声像是在冰箱里放过，冰冷。他叫着苏慧的名字，让她千万别犯傻，说爱能当饭吃吗，还说如果苏慧不是医生，而是一个没有固定工作的乡村女孩，邓越一定不会爱她。
　　苏慧沉默了。
　　苏父说：“长痛不如短痛啊！”
　　电话断了。
　　苏慧对爱情的美好期待仿佛被剪子啪地剪断了。
　　苏慧给邓越打去电话。
　　邓越大声喊道：“小慧，明年我一定能考上！”他声音很大，但似乎来自一把破风箱，明显底气不足。
　　苏慧冷冷地说：“邓越，我刚给我爸打了电话，他让我……”

　　邓越问：“你爸说什么了？”
　　苏慧把与苏父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邓越的声音明显高了许多，说：“小慧，你再等我一年，好吗？”
　　苏慧说：“但……我爸不让我等了！”
　　邓越说：“小慧，我爱你，你也爱我，对吗？”
　　苏慧说：“邓越，对不起……”
　　邓越大声叫喊：“小慧……小慧……”
　　苏慧已挂掉电话。
　　任凭邓越怎么呼喊，电话里再也没有回音。
　　邓越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惨白的房顶，那一刻，他真想从窗户里一头扎下来。

　　邓越住的是高层，十楼，若是跳下来，残酷的现实必定消失得无影无踪。
　　午饭邓越滴水未进，一直在床上躺着。究竟躺多长时间，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这样一直躺下去，直到饿死。
　　傍晚时分，手机响了，邓父打来了电话。
　　邓越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时，泪水夺眶而出。
　　邓父心情很不错，趾高气扬地问邓越成绩是不是出来了。
　　邓越声音低得如蚊子叫，说出来了。邓父问他考到哪里了，还说村里人见了就问邓越考公务员的事。
　　邓越说：“爸……我只差0.01分……没考上。”
　　电话里静悄悄的，邓父再愚钝，也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邓越怕苏父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劝苏父别担心，说明年还可以考，今年差了一点点，明年一定没问题。他嘴上这么说，明天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今年入围面试的考生，到了明年连面试也没入围的案例，比比皆是。
　　考公务员，其实是七分靠运气，三分靠努力。
　　苏父的声音低了很多，很气愤地问小越，考了第二名怎么没有被录用。他怀疑邓越被有权势的考生挤掉了，还想到主管单位去问一问，也许是弄错了。
　　公务员招考都进行全程监控。邓越笃信整个招录过程绝对没有水分，他不想再跟邓父聊下去，说了声我不可能被人挤掉，便挂掉电话。
　　傍晚时分，邓越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屋里黑咕隆咚的，他恍然想起自己没有吃午饭，也没吃晚饭。但他又丝毫不感到饿。

　　邓越从床上起来，洗了把脸，来到电脑前，查看起了关于公务员招考的信息。
　　考试失利后，邓越曾尝试着忘掉苏慧，但他实在忘不掉，一闭上眼睛，苏慧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脑海。
　　几天后，邓越给苏慧打了个电话，振铃声响了很长时间，苏慧也没有接听。
　　他又打，还是没接听，再打，苏慧关机了。
　　邓越心里凉丝丝的，仿佛胸口敷了一块冰。

　　近些天，邓越吃得很少，有时干脆不吃，他瘦了下来，宛如一棵玉米秸。
　　邓父每天都打电话让邓越回家，儿子没考上，当父母的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但家里离不开人。
　　邓父邓母想看儿子，又抽不开身，只能盼着邓越回家。
　　邓越的狼狈样儿比乞丐好不了多少，怕父母看到他的落魄样儿伤心难过，只好找各种理由不回家。

　　网络是漫无边际的虚拟世界，一个人失落的时候，走进网络世界总能得到一定的解脱。
　　邓越近些天完全把自己交给了网络，不是玩网络游戏，就是网络聊天，他想用这个虚空的世界填充他虚空的灵魂。
　　咖啡馆里静得出奇，陈啸和邓越面对面坐着，两个人都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桌子上除了两杯咖啡，什么也没有。
　　邓越的喉咙干得要着火，可他却懒得要一杯水，或是点一杯咖啡。
　　沉默良久，邓越率先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喑哑，说：“陈啸，这次你无论如何你也要帮我！”
　　虽然陈啸并不知道要帮邓越做什么事，但此种情况下，不管什么事，只要邓越开口，他都不能拒绝。
　　陈啸让邓越放心，说不管什么事，都会帮他的。
　　邓越的头垂得很低，说如今只能靠陈啸和常飞鹤，考虑再三，还是把这件事交给陈啸来做比较合适。

　　陈啸说：“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希望还是有的，这天，邓越从网上看到一个招聘信息，是河州市招录事业单位人员的简章。
　　邓越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宛如通了电的灯泡。
　　简章上写着要招录大量的教师。近几年，城区开发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楼盘，房子卖出去了，可是住户的孩子上学难问题凸显。
　　因此，市政府在周边住宅小区附近建了几所学校，学校已经建成，现在急需招录大量的老师。
　　刚毕业那年，正流行考证热，许多同学都考了教师资格证，邓越也考了。
　　这样一来，邓越具备报考老师的资格，教师是事业单位公职人员，工作稳定。若是考上教师，不知道苏慧的爸爸能否接受自己？

　　邓越的心里亮起一盏灯，他又看了看简章，这次招考教师录用的人数较多，考中的可能性很大。
　　给苏慧打电话，她一直没有接，邓越很想单独见一见苏慧。
　　邓越骨瘦如柴，狼狈不堪，这个样子根本无法见苏慧，但不见到她又怎么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呢。
　　邓越思索片刻，想起这件事交给陈啸去办再合适不过。
　　于是，邓越拨打了陈啸的电话。

　　这件事在电话里是说不清楚的，邓越本想到金店找陈啸，可想到他现在的精神状态，的确不适合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邓越就走进金店对面的咖啡馆，里面正好没人，就坐在了角落里的桌子。
　　陈啸又问邓越究竟让他做什么事？还说只要他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邓越说过些天市里准备招考老师，招聘数量挺大，想问问苏慧，如果他考上老师，苏父能不能接受他。
　　陈啸顿时明白邓越的意思，知道邓越想让他就这件事问问苏慧。于是，他说现在就给苏慧打电话。

　　陈啸已摸出手机，邓越连忙摆手，说最好不要打电话，还是找苏慧当面问清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