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2-11-11 20:37:15
　　六十三　 纠 葛
　　王鹏侥幸躲过了杨光成、骆雄辉的这遭设计，却陷于本部前台从未有过的纠葛之中。张碧菡近日来甚是得意，为了保持身材开始拼命地节食，要不然炎热的深圳很容易让人发胖。但是她一下子又苗条得过了头，像个庄稼地里的稻草人，表面看来不失妩媚，骨子里却透着怪异。可能是由于过分的节食的缘故，也可能是别的原因，脸色失却了当初的红润，再加上化妆的过分渲染，平添了一股妖气。每天像害了病的驼鸟一样姗姗来迟，在证券营业部主任郭大姐那双超大号眼睛射出的责备目光下溜到座位上。她在证券部前台总有一种大才小用之感甚至连填单、录入这样的简单操作也做不好。在股票交易最繁忙的时候，营业员们没人愿意与她合作，她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只能添乱。她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俨然公主一般。前台所有的人怨声载道，凡事相互推诿，谁都懒得干活，郭大姐说谁谁也不听。都说，有本事派张小姐去，她整天闲着，干吗总盯着我们。

　　有一次上班，早到的郭大姐发现她的电脑没有关机，见她来了后便问她怎么不关电脑，她说我关了呀，郭大姐说明明开着哪里关了，她指了指电脑黑屏幕说这不是关了吗，原来她只关了屏幕的电源。王鹏对此很是头痛，他只好建议孙总，让张碧菡到别的部门实习，证券部的实习可以提前结束。孙总说，既然如此，还不如到二楼去，那还有个空房间，就改成编辑部吧。其他部门就不用实习了，免得再惹麻烦。

　　张碧菡到了编辑部依旧无所事事，凡事都得王鹏亲自动手，有她还不如没她，她常常把稿件弄得乱七八糟，有时甚至丢失。当时《蓝圳风》编辑部还没有其他专职编辑，她独自一人坐在室内，一时无法施展狐媚，多了几分憔悴。她每天依旧迟到，手里拎着一袋包子和豆浆，屁股一扭一扭地从大堂总监骆雄辉眼前一路踢踏到编辑部的小屋里去。她每次从开门到就座这一过程是别具一番风味的。进门以后脖子偏向自己办公桌，眼睛迅速地扫视室内一遍，然后把小包往桌面上-掼，屁股就如释重负摊在椅子上。然后双手向后一撩头发，身子虾米一样的一挺，将手指在香水瓶上轻轻一按，“卟卟”喷出两道水雾，就在此时做个深呼吸、用兰花指从塑料袋里抓出一个包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立时整个空间弥漫起一股包子的肉葱味，然后用吸管把装豆浆的杯子戳了个洞把吸管放进去，轻轻地吸一口豆浆。这天早上王鹏带人安装北大方正桌面印刷系统，正好撞上这一幕。碧菡填饱了肚子之后开始化妆，她化得仔细，把脸上每一处汗毛孔都关照到了。化完取出一面小镜子，从左边耳根照到右边耳根。九点四十分，她终于由表及里把自己装点完毕。

　　今天做什么?她收拾化妆盒时袖子将刚才装包子的塑料袋扫落在地上。王鹏想说，你就把地上那袋子捡起来吧。然而他改变主意道，这一期的《蓝圳风》要抓紧整理了。她娇声娇气地说，艾小姐总说没时间，打不出来。她说话时嘴唇和眉毛在做同步运动。王鹏说，她很忙。你得催她，得主动。呃，好吧，碧菡像西方女人一样呃一声，不过呃的不到家，那声响十分酷似打嗝，王鹏直觉得一股包子味扑面而来。他屏着呼吸说，这套设备装上了你要学打字，艾小姐那文件很多、往后《蓝圳风》的稿件就这边打。碧菡的眼睛向上一翻又恢复正常，好像对这个问题感到很突然，呃，我想…我想我是干大事的，比如说打字当然也可以打，但不能总打，我应该做点什么别的。王鹏强压心头之火问，比如说呢?呃，我也一时说不上来，碧菡两手的拇指与食指圈成环状，逐级放大，总之，应该大一点的事儿。

　　王鹏气得无话可说。二十三年后，罗腾出任宽天的美国首席代表时王鹏告诫他，作为公司的首脑，千万不要把情人放公司那样她既当不好情人也当不好职员。这好比把老婆放在公司还要让部属为难不管她在公司有没有职位，身居要职就更要不得，哪怕是一个小职员，都会把管理的各层关系搞得十分复杂。当年，王鹏对张碧菡工作上的不满很快就引来了许良海和宋涛对他的不满。他们认为，王鹏和杨光成、骆雄辉站在一起和他俩过不去，有意找张碧菡的毛病，想把她挤出蓝圳信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