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也就是春节前，团里召开新年度开训动员大会，老兵搞了专业技能比武，新兵组织了队列会操。我原以为我们连只要不垫底就行，虽然新老兵一直坚持了训练。可结果不仅令我感到意外，也让全团都感到意外：老兵十五个比武项目，我连拿了六个第一；新兵排队列会操居然也抢到并列第一。这可是在全连只指导员、加上我和毛排长三名干部的情况下取得的。

　　这一成绩，也让团首长对我刮目相看，尤其是政委，对我的印象特别好。当时，恰好团长也面临转业，政委就一肩挑了。我也很高兴，看来八个多月的努力没有白废，全连的战士也是憋足了劲。我把这些情况告诉了梅子，梅子高兴之余，也多了一份担心。
　　李桑也知道了这些事，我断定是刘东告诉她的。因为连里安了外线电话，李桑直接把电话打给了我，一个劲地问我：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写信什么的，也让她高兴高兴。
　　我说：“哪有时间呀！你打过来也一样啊！”
　　她在那边就笑了，说：“你不是想省钱吧！你打电话给我比打给梅子总省钱些吧，那可是长途！”
　　我笑着回她话：“不太一样吧！我不打给她，怕她把我甩了。你就不一样，有什么事我可以去找你呀。不过，说真的，我现在真的是很缺钱，有钱还真能办不少事。”

　　她说：“是啊！你那几个钱养不了一个连的。”
　　我哈哈直笑：“你放心吧！一切正规了，也用不着我花钱了。”
　　她停顿了一下，说：“过年了，你还真得花点钱。”
　　我问：“花什么钱？”
　　她说：“春节你不去你们政委家去看一看哪？我倒是觉得应该去看一看，人之常情嘛！是不是？！”
　　虽然我并不完全懂这个，我一直认为部队应该是很正规的，但听她一说，确实有一些道理。就是在家，逢年过节走亲串户的，不也是带着东西的。于是，我决定抽个时间去政委家拜个年。
　　虽说是拜年这么简单的事，我还是颇费了一番周折：一是政委在团部家属院住，但门在哪里不知道。后来我绕着弯子问了营长才弄清楚，这一点说起来我还算高明，毕竟不能明目张胆的，事小传出去不好听。二是买什么东西去合适？我认真分析了一下，政委不抽烟，但有时喝点酒，于是我特意买了两瓶象样一点的酒，加带几个盒装袋装的礼品，有那么点意思。三是选择时机，这个也很重要，去的时候尽量避开有其他人，政委也必须在家。初一、初二去人太多，初三去晚了点。所以我提前到腊月二十八日晚就去了。

　　政委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政委说：“你不要客气嘛，来就行，别带什么东西。”
　　我说：“政委！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给您拜个年。”
　　政委说：“你最近事不少，千万别出什么问题。过完春节，你们连还是会有一些变化，你要多做一些工作。”
　　我连忙点头说：“我尽最大努力把工作做好！”
　　政委说：“有你这句话就行！”

　　我没想多呆，又说几句客套话，就起身告辞。政委也没留，他的事也不少。临出门时，他小孩过来了，有十二、三岁的样子，我灵机一动，慌忙掏出五十元钱给她，说是压岁钱。
　　小孩看了他爸一眼，就收了。政委让她喊了我一声：“叔叔！”我含糊应了一声就走了。
　　办完这件事，我又开始忙新老兵的事去了。因为过年嘛，事比较多，最重要的是稳定，还有新年度的一些工作要展开。虽然我只是排长，但连长、副连长都走了，指导员的工作热情也不高，自然重担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可就在大年三十这一天，我想都没想的一件事来了。营长、教导员把我找去，直接就对我：“根据团里安排，从现在起代理副连长，行使职权。”记得当时我是吓了一大跳，心想：不会这么快吧！当时年龄大的干部一大批，说什么也轮不到我这个新兵蛋子呀！一般象我这样分下来的干部，当排长怎么也得干上两年，才有机会得到提拔。

　　但事情就这样，让我摸不着头脑。下午，营里开会明确这件事的时候，也让整个营的干部目瞪口呆，这可是当时全营、全团最年轻的副连职干部。毛排长二十八岁、正排四年都没有赶上呢。我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分析，虽然全营干部都看到了炮1连的变化，也觉得我能干点事，但多多少少认为我肯定有什么大的背景。当然，我不会为这个去想太多，我还要集中精力干点有用的工作。

　　话说这人一忙，什么情况都有，这不梅子打电话过来说：“想过来看看。”这哪成？说是说，人就是来了，大年初一下午到的，我也顾上接她。
　　到营门看到我时，她差点没认出我来。她心酸地说：“啸子，你怎么变成这样啦！”
　　我笑笑说：“还变什么样，一直不就这样吗。”
　　她摸了一下我的脸，心痛地说：“还说呢，不到一年，脸都粗得不成样了。”
　　天很冷，怕她着凉，我赶紧给她披上大衣，安慰她说：“刚来，可能有点不适应，以后就会好的。路上还好吧！”其实我也知道，从BJ下火车，坐长途汽车到这地方，路上不耽误也要五个多小时，而且山区沙石路，很危险的，她什么时候吃过这个苦。爱的力量有时候真的很伟大。

　　她长叹一声，好长时间没说话。最后才说：“你还是想办法调回去吧！”
　　我说：“那有这么容易呀，我才来，部队不可能会放，等一段时间再说吧！不是有三年吗。”
　　梅子泪水就出来了，斗气说：“不是因为你，我一天也呆不下去。”
　　因为部队只放三天假，梅子也很不适应这里的生活，住的、吃的都不习惯，初四中午就走了，心情很不好。我没法远送，只送上了长途汽车，并把大衣、手套给了她，路上没这个还真不行。
　　本来我不打算把过程说出来，但后来考虑还是有必要说上几句。她在的这几天里，我基本上没空陪她，尤其是晚上，我知道梅子睡觉不暖和，也只给她准备了热水瓶。吃饭时，春节伙食好一点，不过也就那几样，蔬菜少，肉食菜也不多，以大白菜、胡萝卜、土豆为主，菜窑里藏的，可以到来年四、五月份，吃到最后有发酸的味道。至于外出是很难的，小城本身就没有东西，出去也不方便，坐在家里有暖气不算太冷，出门就冷得不行了，吐一口痰用不着一分钟，保准冻得铲不掉。


日期：2009-12-20　13:51:00

　　三十三
　　梅子走后，打电话打得就更勤了，有时一天一个。我知道她自从来过以后，对我的担心越来越重了。还有就是请求高伯伯想办法尽快把我调回去，不仅仅是解决两地分居的问题。
　　至于我根本无暇去想这些事，接下来更重要的任务压在了我的肩上。春节过完不久，原以为连长、副连长转业了，连里会有新的领导班子过来。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没有新的领导过来，团里宣布了对我副连长的正式任命，并以副连长代行连长职权，满打满算，我到部队才九个月的时间。这是我没想到的，也是不可能想到的。
　　这份命令，我并不感到兴奋，而是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相对而言，连里战士们却开心多了，他们似乎重新看到了希望，就连原先不好好干的同志也开始努力了。我的搭档——肖指导员，也从观望、猜疑，到后来有些怕我了，他完全搞不清我的底细，主动配合我的工作了。作为老同志，能做到这一点，真的很不容易。
　　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梅子，梅子在那边说：“我想你！”

　　我说：“我也想你！”
　　梅子说：“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说：“恐怕相当一段时间回不去。”
　　梅子急切地问：“为什么？”
　　我说：“团里给我下了副连长命令，并代理连长。”
　　梅子停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你真的打算留在那儿，不打算回来吗？”
　　我顿了顿说：“这个问题吧，现在没有顾得上多想。你看，现在连队的工作刚刚有点起色，官兵们也对我给予了很高的期望，这种情况下，我不能一走了之吧。”
　　梅子期期艾艾、慢慢地说：“我能理解……我爸爸妈妈那边……你还是抓紧点时间吧，我等你！”

　　我说：“把这边弄正规了，我就回去。现在有事啦，我挂了啊。”
　　梅子说：“好吧！”
　　新兵下连之前，师里要组织验收，每年基本都这样。团里非常重视，那天在训练场上，新团长、政委都来了，当着营长、教导员的面问我：“你们怎么样？”
　　我说：“还行！我们上吧。”
　　政委说：“谭啸，你们是重点，提前准备一下，看有什么需要的。”

　　我说：“不出意外，应该没问题。只是实弹射击稍微弱一点，新兵有些紧张，这两天再练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