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定金，事情做了，劳动也付出了，而且，这五千块我也花得差不多了。

　　如果你顾帆认为做人有原则的话，你就应该让事情有一个圆满收尾。
　　不可能圆满了，我没有义务吊死在一棵树上，何况服务的对象跟我有过节？
　　怎么回事？
　　他们就事说事，我女朋友以前开罪过他们；冤家路窄，偏给碰上了，他们借题发挥，成心整我，方案再怎么做，也出不了好结果！
　　这哪行？别人又不是无理取闹，毕竟是就事论事！

　　是就事论事，但无论我怎么做，他们都会有怎么一种说法了；算了，其它方面还可以合作，佳境这案子，我不想再插手了。
　　你这样不行！你得对得起五千元钱！
　　钱，我花没了；破命，我倒有一条……
　　阿帆几乎是逃出风语公司的，他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火气会这么大？大到会在殷捷这样精致的女人身上泼撒，连自己也会挑软柿子捏起来了；他感觉，这个世界从此多了殷捷这么一个无辜的小女人，也从此多了自己这么一个彻底的无赖！
　　想想，自己心肠怎么这样了？再一想，舒野说得没错，在海都，人际关系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钱字，殷捷最终在乎的是投入了五千块钱，自己没少花心血，怎么说也不是徒手得益，这样一想，心理就平衡下来。

　　日期：2011-11-05　09:59:47
　　天桥下，杜鹃一天的琴声收了尾，麻脸男子又上来，急不可耐将钱箱收起，催促杜鹃快点收拾动身。
　　杜鹃收好琴，站起身，将古琴背上肩，拄着拐杖，在地上叩叩打打，双脚丈量着街道踏上回家的路；这一段路不短，拐弯、过叉道、横公路……她已经熟悉了路况，不用刻意走盲道，有时，手中那根拐杖也显多余。
　　她进了一个巷道，巷里正走出一个小叫化，蓬头垢面，前臂都断了，剩两根臂杆夹着一个塑料盆，盆里散乱一些角票，一个瘦杆男子蹿过来冲小叫化嚷道：快！利索点，这时排档吃饭的人多，莫耽误生意！
　　瘦杆见了杜鹃，问她：麻哥呢，麻哥哪去了？

　　麻子蹿出来：咋了？愣子你狗日的操起我的心了。
　　麻哥回来了啊，今天收成好不好？
　　好个鸟！妹子都不用心弹琴了，人长大了，心也乱了，有男人来守了；见男人只搭腔，不弹琴，咋还赚得到钱啊？
　　杜鹃插话：麻哥，你莫骂大哥哥和舒哥，他们都是世界上顶好的人！
　　顶好的人？咋子好？一个比一个不对路！
　　麻哥，我哪做得不对，你只管骂我，不要乱说他们的坏话！
　　乱说？咋子？你反了！我偏说！
　　话音落了，杜鹃竟然还吃上了一巴掌；在这种角落，要想控制人，就只有靠暴力；在弱者面前，强者的威严就这样树起来，杜鹃挨了巴掌，淅沥哭起来。

　　哭个咋子！有啥好哭的？不用心做事，哪来的钱路，白白浪费了好时光，将来哪个养你？
　　那边，愣子也要显摆一下威严，随手抓住小叫化一根臂杆，顺手也给了两耳刮子；小叫化毕竟有点倔，挨了打，一头顶着愣子的小腹，将他直推到了墙根；楞子痛得直喊，这边麻哥大叫：你造反了啊？冲上去，也给了小叫化两巴掌。
　　小叫化捂着热辣的脸，又挨了楞子踢来一脚，见另脚又要踢过来，他撒腿跑到杜鹃身后边，头往杜鹃双腿之间钻去；麻子和愣子一前一后逮住小叫化，推倒在地，愣子左一脚右一脚踢过去，痛得小叫化哇哇直哭，麻哥在旁帮腔：狗娘养的，躲女人胯底下有用啊，没出息！
　　杜鹃连连哀求：愣子，饶了他吧，他还是个细娃子，明天努点力就好了。
　　麻子吼道：明天？等到明天？我们都饿死了！你莫护着他，再护他，连你一起揍。
　　不！你们不能揍他，小驹子从小没爹，又刚死了娘，手成了那样子，去饭馆讨钱，吃饭的人看到都害怕，给他的钱当然少，你们莫着急啊。

　　莫着急？哪年哪月才给哥几个赚到钱？好啊，你们凑一窝了？看老子的！
　　麻子一个飞腿，杜鹃才将小驹子扶起，两人又同时倒地。
　　一路尾随杜鹃、远在巷口的舒野，将一切看在眼里，到这时忍无可忍，咚咚咚冲过来，照着那张麻脸一耳刮扫过去；麻子在空地上转了一个圈，方才倒地，一摸鼻孔，血像蚯蚓般爬出来，耳朵方才听清这不速之客在骂：狗日的！欺侮妹子看不见东西，欺侮小孩还不了手？你狗日的真能干！
　　麻子扶墙站起来，晃一晃头，看清舒野面目，对这大个子有几分忌惮，脸上瘢痕青得发紫，吼道：你是哪个？这是老子地盘，老子的地盘老子做主！你莫来浑的！楞子，上，看你的了！
　　愣子应一声好，走上去却比舒野矮一大截，有点畏手畏脚，麻子恼了：咋子？有种没得？没种的话，咋个不去叫、叫弟兄过来啊？
　　愣子应声，望小巷深处一溜烟跑去，杜鹃惊叫：舒哥快走！舒哥快走！

　　见杜鹃一脸惶恐，舒野嚷道：咋了？
　　他们狠得很，经常打打杀杀，会要人命的！
　　没王法了吗？好啊！我倒看看，他们怎么个打打杀杀？说着，舒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动按键：喂！刘队啊？我是舒野，对，报社的舒野……你马上带人来这里，哦，是立德巷……对，是俺！舒野……对！就在这里，越快越好！
　　打电话这工夫，深巷里哗啦冲来一帮人，三教九流，将巷口严严堵住，冷不丁一个壮实小子将舒野拦腰抱住；舒野挪不动身体，只挥动拳脚，防备第二个人冲上来。一群人将舒野围住，都展开架式，有个佗子喊道：麻哥，弟兄们到了，你吩咐吧！
　　杜鹃跌跌撞撞，扒开人群挤进圈中，跪在地上对大家说：舒哥是好人！你们放过他，放过他！
　　正抱住舒野的小伙喊道：杜鹃，你让开，莫伤着了！你莫信这人！他们看起来有文化，但会算计人！哪天算计了你，你还不晓得怎么回事？

　　这时的麻子，在人群中又恢复威严，望杜鹃脸上就是一巴掌：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杜鹃捂着火辣的脸，仍然跪地上：麻哥，你只管打我，但你莫为难舒哥！
　　麻哥大叫：真个反了啊？你个臭婊子！说着，又扬起巴掌，朝杜鹃脸上扫过去；舒野看在眼里，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上蹿：真没王法了？说着，一个扭身，挣脱那壮小子的抱箍，冲上前飞出一脚，正中麻子腰杆，麻子哎哟一声趔趄倒地，口里哇哇直叫：弟兄们，快上！
　　大家哗地冲上去，舒野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旁边的麻子，用臂腕死死掐住他脖颈，大喊：谁敢上？不信俺掐不死他！
　　大家被震住，这时，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邋遢家伙说：你有种就掐死他！关我们屁事！死一个，还有一路！弟兄们，上！

　　麻子被掐得有好一会发不出声音，终于发出声时，已是从嗓眼里挤出来的沙锅声音：老五，造反啊？快快退开！
　　你算老几？靠女人吃软饭，有钱记不起弟兄，狗日的！这下成脓胞了？还不如早点被人掐死！少你一个，弟兄们多一条活路……愣着干吗？弟兄们，上啊！
　　话音落下，几个缩在后边的小毛孩挤到前列，舒野箍住麻哥退到墙根，包围圈越来越小……这时，杜鹃又蹿到人群前，挡住舒野身子：五哥，你们要是好汉的话，就冲我来，舒哥是条好汉，你们莫为难他！
　　为首几个人退缩了，那壮小子将杜鹃扶起：杜鹃，让一让，莫伤到你！
　　老五吼道，将她拖开！
　　两个小孩正待上前，舒野大吼，你们敢？敢动杜鹃一根毫毛？

　　两小孩被镇住，老五见状，大吼：全他妈一群脓包！我来！
　　说着，老五凶神恶煞上前，揪住杜鹃的头发望旁边一撂，杜鹃被撞到墙上，壮小伙赶紧上前扶住她，回头嚷道：老五，有劲你何必对杜鹃用？有种，你就冲这个人啊！
　　老五甩甩衣袖，朝地上吐了口痰，朝舒一拳击过去，舒野将麻子往前一推，麻脸挡了那一拳，变成了柿子脸，即刻又被舒野拖回来，依旧箍在臂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