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想起来自己以前听说过好像有种学校叫什么工读学校,是专门对付这些不良少年的,就问老师:“那把他们送到工读学校去行不行啊?”
老师有些惊奇:“你还知道有工读学校啊?”
我回答:“嗯,我记得这种学校是专门对付他们这些坏学生的。”
老师无奈地笑了笑:“可惜,学校不能把他们送到那里去。”
我急了:“他们都发展到抢同学的钱的地步了,为什么还不能送?”
老师说:“你别急,我给你俩讲讲X中以前的故事。”
日期:2010-01-24 15:55:46
老师告诉我,其实高年级学生向低年级学生勒索甚至抢劫的现象在X中已经有很多年了。一般都是初三的抢初二和初一的,初二的只能抢初一的,而初一的新生若不愿跟他们同流合污,就只能接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命运了。同流合污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是跟上一年级的人合作,帮他们打探哪些学生家境富裕又胆小怕事,适合作为长期勒索钱物的对象。第二种则是注意有谁临时带了钱来上学,一旦有哪个学生带了钱来上学又不慎暴露出来,埋伏在他身边的“探子”就会去向上一年级的“老大”报告,让“老大”带人来“收获胜利果实”。至于我中午在教室里的遭遇就只能算是毛毛雨了,因为X中的“规矩”是每天下午上课前由初二和初三的“老大”带人去初一年级的教室里把所有跟他们不一伙的学生挨个搜一遍,谁敢反抗就会挨打。至于我反过来把来搜身的人给打了,这在X中的校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那些小混混才会表现得格外愤怒,不断叫嚣着要把我打死。
我问老师:“那学校为什么不安排老师中午值班呢?如果中午每个教室里都留一个老师的话,他们就不敢到教室里来搜同学的身了啊?”
老师回答:“这个办法学校也不是没想到过,可是不顶用。”
我很奇怪:“为什么不顶用?难道他们还敢当着老师的面搜同学的身?”
老师说:“不是,教室里有老师守着,他们就到下面操场上拦截那些来上学的同学然后搜他们的身了。”
我说:“那就在操场上也安排老师值班!”
老师苦笑了一下:“这个也试过了,还是没用。”
我纳闷了:“为什么啊?”
老师回答说:“因为他们都跑到学校外面拦住来上学的同学搜身了。”
这下我也无话可说了,学校外面那么大,老师纵使有心管也管不过来。倒是玲玲在沉默旁听了半天我和老师的对话之后终于提出了问题。她问老师“老师,你还没告诉我们为什么不能把他们送到工读学校去呢!”
老师说:“其实学校以前也尝试过要这么做,可是……”
日期:2010-01-25 15:26:16
老师说,其实学校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把那些无法管束的坏学生送到工读学校去,可第一次这么做就给学校带来了一大堆麻烦,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这方面的尝试。那是在我和玲玲入学前两年,当时一名初一新生在被搜身时反抗,结果被打成重伤,脾脏破裂被切除。打伤他的人中有两个是校外来的小混混,被丨警丨察逮捕了,另外三人则是本校初二和初三的学生。经过讨论后,学校决定把其中两名在整个过程中起到主导作用的学生送到工读学校去,以儆效尤。
既然要把这两个学生送到工读学校去,当然要先通知他们的家长了。可这一通知问题就来了:本来对孩子不管不问的他们在听到自己的孩子要被送到工读学校的消息后立刻拉来了一大帮亲朋好友到学校来大吵大闹,坚决不让学校把他们的孩子送到工读学校去。两个学生的母亲堵在学校门口,一见有老师来学校就跑上前去跪在地下抱住老师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的孩子在学校受到了不公正待遇,要求学校撤销之前的决定。她们的丈夫则带着几条大汉分头找到校长和教务主任,言语威胁如果学校敢把他们的孩子送到工读学校的话,“那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就不好说了”。而这两个学生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更搬来了椅子板凳坐在学校门口,打着横幅要路过的人们关注他们俩家的“冤 情”。国人本来就有看热闹的习惯,这么一闹,学校门口就聚集了大量的围观路人,让老师上班学生上学都变得不方便起来。再加上孩子的父母在学校里这么一闹,连正常的教学都没法再进行下去了。
在折腾了四天,向上级教育部门和警方求助都无果而终之后,学校终于认输,撤销了把那两个学生送到工读学校去的决定,代之以一个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的记过处分。从那以后学校就再也不敢对那些坏学生实施足够严厉的惩罚了,从上到下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惹出大事就好。至于平时搜个身抢两块钱之类的小事,反正不会惹出人命,那就随它去吧。
听完这个故事,我和玲玲都再提不出新的问题了。在以往受教育的过程中我们一直都被灌输以正必压邪、邪不胜正;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类的观念。如今这些观念与我们的所见所闻发生了剧烈的冲突,让我们在之前受教育的过程中所树立的诸多信仰观念开始动摇起来。这对一个成年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很快就能适应过来。可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却几近于天翻地覆,甚至让我俩的思想和行为都开始发生了变化。
从那天起,我俩的人生轨迹开始出现了分离。
日期:2010-01-27 16:01:03
那天回到家后我就把当天中午在学校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父母,记忆中这也是我第一次因为遇到了自己不能解决的困难而向父母求助。听完我的话,我爸沉思了片刻,说:“那从明天早上起我送你去上学”。
我妈问:“可明年就要打全运会了,中午和下午怎么办?难道你丢下队员跑来接送孩子不成?”
我爸说:“没事,中午和下午我让大熊来接送小强,有他在我不信那些小混蛋还敢打我家小强的主意。”
大熊是我爸以前带过的一名摔跤队员的外号,从这个外号就可以知道他的身高和块头都远超常人。他原来是无差别级的运动员,曾经多次在全国比赛中进入前三名,退役后在省体委从事内保的工作。用我爸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份混日子等退休的清闲工作,所以不愁大熊没时间来接送我。而他的外形也决定了他是完成这个任务的最合适人选——有谁会闲着没事干去主动招惹一个身高超过两米体重接近三百斤的巨人呢?更何况这个巨人身上还穿了一套特制的大号保安制服,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个丨警丨察呢。(那时的丨警丨察还没有换装,仍然和保安一样穿着绿色的老式警服,除了比保安多个肩章警徽以外,别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虽然如此,我妈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我到学校后一定要等老师来了后再进入学校,免得那些小混混利用这期间的间隙对我实施报复。对此我当然连连点头称是了:如果只是一个人要打我那我倒还不怕,可现在要来打我的是一群人,其中大部分人岁数还比我大,我能不怕吗?
第二天一早,我自小学三年级后又一次“享受”起了有大人护送上学的待遇。
日期:2010-01-27 16:05:50
在我爸和大熊的护送下,接下来两三周都平安无事。有一次卷毛曾经纠集了七八个人在学校门口等着我,可当他们看到我身边的大熊时就知道自己不是那盘菜,旋即知难而退了。后来他们就再没有来找过我的麻烦,即使下课时在操场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遇上了,也只是恶狠狠地瞪我一眼,随即转身离去,再没有像以前那样威胁要打死我。
人是健忘的动物,没过几个星期,我就逐渐忘记了开学第一天时被十几个人追击的恐惧,胆子又一点点大了起来。
更要命的是,胆子重新变大的不仅仅是我,就连一直胆小的玲玲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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