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转过头,正看见玲玲被她妈妈抱在怀里,站在我们的右后方看名单。
我再转过头去看名单,才发现就在我姓名下面一行,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马玲玲”。
没想到,我们俩竟然又被分在了同一个班。
更没想到的是,我妈这时竟然喊出了她妈妈的名字。
“晓庆!是你啊?!你家小孩也要上学了啊?”
我才知道玲玲她妈名叫晓庆,跟当时全国闻名的大明星刘晓庆同名。但更让我吃惊的事还在后面:玲玲她妈竟然也喊出了我妈的名字。
“哎呀华明是你啊!好久没见到你了,你家小孩也在这儿上学啊?”
我傻眼了:她妈居然跟我妈是老相识?
日期:2010-01-05 17:19:36
后来我才知道,玲玲她爸妈都是市棉纺厂的职工,她妈妈是一名普通工人,爸爸则是从对越自卫反击战前线因伤退伍的侦察排长,在棉纺厂担任保卫科长的工作。而她妈妈之所以会和我妈妈认识,则是缘于一次表彰会上的偶遇。这次表彰会是市里面召开的,貌似是为那些“三八红旗手”或者“先进工作者”之类荣誉称号的获得者颁奖。总之当时她妈妈是作为轻工系统的优秀代表受奖的,而我妈则是因为培养出了我市第一个全国女子游泳冠军而获奖。在表彰会上她们俩的位子正好紧挨在一起,于是就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游泳的事情上来:
“哎呀我最羡慕你们游泳队的了,什么时候想游泳都可以游。”玲玲她妈对我妈说。
我最初听我妈说起这件事时还不明白“什么时候想游泳都可以游”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后来才明白这与八十年代一度席卷全国的游泳热潮有关。由于当时我市对外开放的游泳馆数量严重不足,无法满足全市十几万游泳爱好者的需要。男性还可以去穿城而过的几条河流或公园的池塘里过把瘾,女性就只能在一旁看着眼馋了。恰好我妈又是个热心肠,颇有几分侠客的豪爽,一听玲玲她妈诉苦找不到地方游泳,立刻就许下了承诺:
“没问题,这个我帮你解决。我们省体委有一个五十年代时修建的老露天游泳池,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我回去就跟领导申请重新开放这个游泳池,让你们来游泳。”
回去以后我妈真的说服领导重新开放了这个游泳池,而宿舍区就在省体委对面的棉纺厂职工们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后来体委的领导看到这样能通过收取门票费用赚一笔外快,就干脆连原本只供运动员训练使用的室内游泳馆也一并对外开放了。从那以后我妈跟玲玲她妈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只是由于后来我妈开始带队员到全国各地去集训和比赛,才导致两个人的联系逐渐减少以至于最终中断,直到我们俩入学这天才重又见面。
日期:2010-01-05 17:25:48
有两句话常被用来描述人们之间的缘分,第一句话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第二句则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第一句话适合于概括我们俩的妈妈之间的关系,而第二句话则是对我和玲玲的贴切描述。
据我妈回忆说当时她发现遇到老熟人了以后就把我放下,跟玲玲她妈聊了起来,而玲玲她妈也把玲玲放下了。于是当两个大人还在聊得起劲的时候,我跟玲玲已经从校门铁栏杆间的缝隙钻了进去,来到了学校的操场上。
操场边有一排大树,当时是八月中旬,树干上还挂着知了幼虫从土里钻出来蜕皮后留下的壳。我一开始以为是只活虫,看那么大不敢用手去捉。后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只是一个空壳,就把这个壳从树上取了下来,拿到玲玲面前给她看。
她胆子小,一看是只虫,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我看她胆小得有趣,想起幼儿园时不知被她挠了多少次,顿生报复的快感,就举着那个空壳追了过去。
她更害怕了,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转过身就开始逃跑,我在后面追。
跑着跑着,她脚下一绊蒜,“扑通”一下摔倒在地,接着“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她之前那声惊叫分贝不够,没有引起校门外两个大人的注意。现在是放声大哭,就算是聋子都能听得见,我俩的妈妈自然也听见了。偏偏校门此时还没打开,铁栏杆间的缝隙又不足以让大人钻过,她妈妈看着自己的女儿摔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在外面急得直跺脚。
还是我妈比较强悍,毕竟是搞体育的出身,身手就是不一样。只见她三下五除二就抓着铁栏杆爬过了铁门,翻进了学校。她冲过来先把玲玲扶起,看看没什么大事,转过来揪住吓呆了的我就是一顿打。
据玲玲她妈妈后来回忆说,那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她体验了三次心惊肉跳的感觉:先是玲玲的跌倒和大哭,然后是我妈身手矫健地爬上铁门又直接从近三米高的铁门顶端跳下,最后是我妈抓住我的那顿狠揍。这三次一次比一次更让她感觉心惊,一次比一次更刺激她的神经。等到学校的老师赶来打开校门制止了我妈对我的暴力时,她已经呆在了那里,差一点连话都不会说了。
当时我们都没想到,就在一个多月后,我又因为玲玲而挨了第二顿打,而且还是我从小到大被自己父母打得最狠的一次。
那次挨打,令我至今仍印象深刻。
日期:2010-01-05 17:30:26
开学一个多月后,学校组织了一次秋游,地点是我市郊外的一个公园。当时玲玲已经因为在除体育外的各门课上表现出色而被老师任命为班长。在进公园门之前,老师特别交待了几条注意事项,其中之一是要大家注意安全,不要爬树,也不要到水边玩耍。最后还特别对玲玲说你作为班长,要协助老师监督同学们的行动,有谁违反了纪律你要制止,制止不了的话就来报告老师,老师来惩罚他。
老师这么要求当然没错,问题是这个班上有一个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不听大人话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我。偏偏老师又为这个班指派了一个最有责任心的孩子做班长,并且还特别交待了这个最有责任心的孩子,要她协助老师一起监督大家的行动。
最不听话的孩子遇到了最有责任心的班长,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老师宣布解散自由活动后没多久,我就出现了在了水库的边上。这个水库据说建于大跃进年间,后来在设立这个公园的时候被划进公园内成为了公园的一部分。因为之前我爸妈已经带我来过一次这里了,那一次旅游让我知道了这公园里面有个水库,并且里面还有不少鱼虾。所以老师一宣布自由活动,我就立刻往水库的方向跑,想来捞点鱼虾。
就在我向水库方向出发的时候,玲玲也发现了我的异常举动。她想喊住我,无奈我已经跑远听不见了,只能跟在我后面追。她体质又差,在后面跟跑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很快就被我甩下了一大段路。
我来到水库边,扔下书包脱个精光就跳进了水里。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在太阳当头照耀下水并不算太冷。再加上我五岁起就跟着妈妈去省体委的游泳池里练习游泳,所以并不把这当回事。但捞鱼捉虾的本领就不是在游泳池里能练出来的了,我在岸边齐腰深的水里折腾了半天,什么都没捞到,倒是把鱼都吓跑了。
看鱼都吓跑了,我无奈之下只好站在那儿不动,想等水面恢复平静鱼儿再次游到我身边的时候再下手。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岸上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看见她站在岸边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日期:2010-01-05 17:41:59
“小强你赶快上来!老师说过了不准下水玩的!”她喘了半天的气,终于能完整地喊完一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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