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出到门口，恰好碰到王干娘，她装作不认识我，见其如此我也像没事人一般，就在我们擦肩一刻，一个幽灵一般的声音传到我的耳里：“哪里都别去，就在楼下等着通知。”
　　我心领神会。
　　大部分的单位听说是内部开标，就直接将标书送来后人就回去了，只有少数几个跟我一样留下等，我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也得到了某个人的暗示。

日期：2008-10-29 12:10:00

　　早晨，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将茶泡上，电话就响了。
　　“你们公司是不是不打算继续做下去了？”刚接通，一个很冲的男声通过听筒灌进我的耳朵。
　　“你谁啊？打错了吧？”我同样口气生硬地回了过去，然后就自报家门。
　　“没打错！找的就是你。”
　　“你哪位啊？找我什么事情？”

　　“我叫秦桧，知道我是谁了？”
　　操，原来是这块料，心里当下明白其所为何事了。
　　“知道，你找我什么事情？”我明知故问。
　　“什么事情你难道不知道？”
　　“你这话问的很奇怪，你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呢？”我装糊涂。
　　“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我们的协议什么时候执行？”
　　“什么协议？”
　　“山顶公园绿化的协议，我的业务费你不会想赖掉吧？”

　　关于秦桧的业务费问题在之前这厮已经安排人骚扰过我几次了，刚开始我还对那人很客气，告诉他跟领导汇报下再说。没想到，我跟宋头领汇报之后，宋头领给我下达的指示却是这个项目没赚到什么钱，这笔业务费就算了。
　　同是做业务的，将心比心，我虽不赞成这个过河拆桥的做法，但我也只好按照领导的意思去办。随后只要这人给我电话，我就找各种理由跟他推三阻四。切磋了一个多月后，这人看到在我这里无论嘴上还是实际利益他都占不到任何便宜，就恼羞成怒跟我大吵了一架后杳无音讯，这样一来我就省事了。
　　坦白说，我还就怕人跟我说好话，你一旦跟我翻了脸，那我的“理论”水平你一定能领略得到。我的“吵架”实力绝非吹牛，在大学时候，每次卧谈会时的辩论，宿舍里的弟兄们总辩不过我，辩到最后基本上都被我辩的哑口无言，对方辩友只好愤愤地抛下一句：“你这都是歪理。”自从做了经营这行之后，这功力又加强了不少，一般人还真不是对手。要是隔上一段时间没人跟我争个长短，我还就觉得生活中上了不少颜色和激情。

　　“这个协议是我签的，当然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这事，那我问你，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付？”
　　“业务费先不提，你之前找的那个人跟我二二五五的，是什么意思？还跟我说要找人搞我，你说我一没老婆二没儿子三没住所，整一个‘三无’人员，我会怕那块料？”我叉开话题，我一般都选择这样方式，在我没想好怎么对付这人的时候，我就把谈话引到对自己有利的话题上来。等我思索好了对策再折回头进行反击。
　　“没什么意思，他就是要拿钱。” 秦桧果然中计。
　　“随随便便就来个人找我要钱？你不觉得很滑稽嘛？”

　　“他也参与了这事，他有权跟你要。”
　　“第一，这人我不认识，第二，协议同我没跟他签，你倒是告诉我他有什么权利来找我要钱？”我咄咄逼人地问。

日期：2008-10-29 12:27:00

　　秦桧被我问的语塞。
　　“秦桧，坦白说，我也是做业务的，我知道你为了拿下这个项目费了不少心血，但公司不是我的，我没权利来付你一分钱，你说是不是？”
　　“既然你知道就按协议来执行好了，还推来推去做什么？”
　　“今天你跟我提业务费，那我问你，当时我们跟甲方议标的时候，有人跟我们竞争，项目基本上就要黄，我没办法只好给你打电话，你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回我的？”
　　“我说什么了？”这厮装糊涂。

　　“看来你记性不好，你当时让我自己去斟酌能不能做，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从你说这句话开始，这个项目已经跟你没关系了？”
　　“你们最后不是中标了嘛？”
　　“最后中不中标跟你还有关系吗？在最后的结果上你没有帮上我们任何忙，何况，我们最后结算审计被甲方扣的没什么利润了。”
　　“那你们总给点信息费吧？没我的话你们连投标的机会都没有，不是嘛？”秦桧听我这么说着急了起来，语气也不由自主提高了很多。
　　“建筑市场上的信息多了，你随便给我个信息我就得给你钱？”我反问。

　　秦桧再次被我问的语塞。
　　“我觉得我跟你相处的还不错，我们都是做业务的，以后说不定跟你个人还有合作的可能，你看，你能不能帮我跟宋头领解释下，多少给点，我也好跟甲方有个交代，总不能我自己花钱跑项目最后自己没赚到不算还落得甲方对我抱怨吧！”秦桧的态度急转而下。
　　我在心里盘算着，从开始通话到现在，这小子先兵后礼，估计是沿着这样一个思路：先胡乱放几枪看看对方火力如何，不行就缴枪投降。他的这个思路没有底线，就是说不指望我们能按协议给钱了，争取一点是一点吧。反过来，如果他的态度要是一直硬下去，各种火力一起上，拼命冲锋，那他的意图就很明显了——我们必须按协议给，不给也得给，否则飞机坦克大炮一起上，直到攻陷为止。

　　听秦桧近乎恳求的语气，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感从我心底滋生了出来。想想秦桧跟这次跟我们合作还是蛮倒霉的，自己搭钱进去跑了个项目，本想赚点外快的，没想到很可能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宋头领此时正在办公室，心里琢磨着还是跟他汇报下，尽量帮秦桧多少争取点给他吧，我也不愿意人家辛辛苦苦白忙活一场。同吃一口饭，只可成人之美，不可砸人饭碗。
　　计议已定，我跟秦桧说：“我也不奢望我们还有合作机会，我只能尽力去帮你争取下，要是能争取到最好，争取不到你别怪我，毕竟公司不是我的。”
　　电话那头，秦桧不住的感谢，再无开始时的蛮横。
　　走到宋头领的办公室，我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回到了座位上。


日期：2008-10-29 12:29:00

　　宋头领这两天正在为郑旦跑的那个项目烦的愁眉不展（这事下回再叙），估计也没什么好心情处理秦桧这档子事，而且此前也为这事做过交流，结果大伙都知道，此刻再去，以我对宋头领脾气的了解，效果一定是适得其反。
　　怎么办？我心里筹划着。
　　白骨精，对，找白骨精，这项目原本就是由他牵头跟秦桧联系的，找他理所当然。而目前她又是高高在上，找她或许有转机。
　　转身下楼，直奔白骨精办公室而去。刚到门口，就感到一股气势迎面扑来。
　　“这女人到底行不行啊？妈的巴子的，老子前期做了这么多工作竟然还投了个废标，你马上给我拟个通告，罚她五百块，通报批评，对，就说我说的，以集团市场部名义发，妈的，平时弄得跟头蒜似的，关键时候就他妈的尥蹶子了。”
　　这是常事，常事。白骨精的声音总是响彻整栋楼。
　　我知道她刚才骂谁，这事整个集团都知道，而且此次事件传播之快令人吃惊。

　　白骨精电话里骂的是市政公司市场副总吕后，吕后是正规高校MBA科班毕业，来公司有年头了，相貌出众，身材一流，架一副金丝眼镜，也是一位干练的女人，与白骨精和装饰公司市场副总武媚娘当时并称集团公司（工程产业）三大业务支柱，老板对这三位是相当倚重，搞得了解我们公司情况的人都说我们公司是阴盛阳衰。
　　相对而言，白骨精和武媚娘二人走的近，与吕后总是不尴不尬的相处着，尤其是在升任市场总监后更是对吕后横眉冷对。
　　记得还做园林市场副总的时候，有一次白骨精安排我到市政公司拿一份报名资料，参与一个厂区的道路工程投标，结果吕后就是不给我拿，还说什么你们园林公司干嘛跟市政公司抢业务，我拿不到资料，只好回去跟白骨精汇报，结果白骨精没等我说完就风一样杀到市政公司，吕后看到白骨精的影子根本没敢接招，一边叽叽咕咕地说“这女人惹不得，这女人惹不得”一边溜之大吉。

　　以我小人之心的猜测这似乎是白骨精、武媚娘那二人跟吕后相比有些自惭形秽的心理有关，因为毕竟吕后的文化水平高、有修养，在公司内部上下关系处理的更加圆滑并且相貌又出众（当然，白骨精和武媚娘也都是都市丽人），所谓曲高和寡。当然，还有更阴险的猜测，那就是对白骨精来说‘挡我路者——杀无赦’。

日期：2008-10-29 12: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