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有什么事了吗？”我问。
　　“我问他，他不说，只反复问我能不能找到你，很着急的样子。”雅丽说，眉头皱着。

　　我看了看表，十点多一点。
　　我用座机拨林的手机，关机。我找到林打到我家来的那个号码，对方说是一个营业公话。我翻出通讯录，找到林跃妈妈家的电话，刚要打过去，雅丽却把电话按住了。我看看雅丽的脸，雅丽摇摇头，说：“他家的电话，还是别打了，没准有人监听呢。”
　　我想想也是。可是林找我干嘛呢？几天前听说林所在的公司出面，为林承担了好多问题，那老板很够哥们，为林上下打点，看来是有了效果。如果林能取保候审，估计也判不了很重，以后好好干事，好好过日子，也就罢了。
　　“明天再说吧。”雅丽说。然后沉吟了一下：“你说我们是不是要请胡月吃饭啊？我母亲的事，人家帮了不少忙的。”
　　我惊讶地看了雅丽一眼：“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雅丽不好意思地打了我一下，说：“你还当真了？我是试探你的！她请你吃饭干什么？”
　　我说：“我去洗个澡，回头向你汇报！”
　　我洗了澡出来，雅丽躺在床上已经有些迷糊了。看来她对我的汇报也不感兴趣，睡吧。
　　第二天早上我和雅丽还没有醒，床头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我第一个反应就觉得是林打来的，忙去接，雅丽已把电话拿了起来。

　　“喂，那位啊？”雅丽慵懒地和对方打招呼。
　　“雅丽姐，是我，风语！金子呢？快让他接电话，快啊！”我都能听到风语惊恐慌乱的声音。
　　雅丽慌忙把电话交给我，一脸的紧张。
　　“金子，出事了！你快点过来啊！”风语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叫。
　　“怎么了？你在哪里？”我一骨碌爬起来。
　　“在我妈家，你快来吧！”风语挂了电话。
　　事情发生得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天刚亮的时候，素云起来准备给风语买早点，就听到有人敲院门。开了门，却是林。林好像在外面等了好久了，很邋遢的样子，铁青的脸，纷乱的头发，拎着一个玻璃茶杯就往家里闯。素云一时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程家的前任姑爷，一边招呼林坐了，一边解释只有风语一个人在家，还没起床呢。林让素云上楼去叫风语，说有急事见她。素云只好去楼上敲风语的房门。风语听说是林来了，睡眼惺忪说了一句“不见”把门关了。素云正要下楼，林冲了上来，不管素云阻拦，就去踹风语的房门。素云见事情不好，死命拽住林，但她怎么是林的对手？两人正在撕打的时候，风语开了门。林恶狠狠地说：“程风语，你害得我家好惨！我今天让你一辈子见不得人！”说着，就去拧玻璃杯盖。素云冲过来挡住风语，和林争抢，慌乱中，丨硫丨酸泼在了素云身上。而林气急败坏，把玻璃杯扔向了风语。。。。。。

　　素云的双手和胸前都被丨硫丨酸严重灼伤，风语的下巴也溅上了丨硫丨酸。
　　如果没有素云的保护，风语一定是惨不忍睹了。
　　素云和风语都被送进了医院，林到附近的派出所投案自首去了。
　　派出所的丨警丨察告诉我，林交代，如果他把丨硫丨酸都浇到了风语的脸上，他就会在作案后跳楼自杀。丨硫丨酸泼到了素云身上，他暂时不愿意死。
　　我用颤抖的手拨通了苏姑妈的电话。
　　几分钟以后，我接到了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李书记的秘书王刚的电话。李书记的指示一是立即救治受害人，市立医院应急救治后立即将伤员送上海某医院救治；二是要我找个借口向单位请假，陪同受害人到上海；三是千方百计做好素云家属的工作，努力控制这件事的社会影响。
　　就在同一时间，苏姑妈已启程赴上海，段鹏火速拉着素云的丈夫赶往上海。
　　上午，全市领导干部大会在市委礼堂举行。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宣读了省委对市委班子的调整意见。李书记在大会上作了激动人心的就职讲话。

　　大会以后，李书记召集公检法的负责同志开了十几分钟的会议。
　　一个小时以后，林所在的公司的老总面如土色地走进了纪检委。
　　在上海的病房里，风语眼里含着泪告诉我，她一点也不后悔对林家父子的举报，她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我说，你是不是内心深处还在爱着他呢？俗话说爱之越深，恨之越切啊。
　　风语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

　　她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我，说：“金子，我举报他完全是因为你！知道吗？是因为你我才坚决把他送进监狱！”
　　我一脸紧张，心跳不已。风语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说：
　　“如果说我起初对他的恨是出于他对我的伤害的话，那么我现在要这么做，全部的原因都在于你。你不愿意和我走在一起，就是因为你和他是朋友，你无法摆脱他的影子，无法坦然面对社会舆论的压力。就在我决心和你摊牌的时候，他再一次冒出来，闯入我们的生活，要求和我复婚。他这样做会完全毁掉我和你的感情，难道不是吗？金子，你是一个太过追求完美的人，也是一个非常自私的男人！你害怕有人会说你勾引了朋友的老婆，害怕别人说我和林离婚是你在作梗，害怕林发现了我们的隐私！你明明是爱我的，爱我的灵与肉，但你不敢面对我们的未来。雅丽是一方面，林更是一方面！我无权恨雅丽，但我不能放过那个花花公子，那个无赖，那个毁了我一生的流氓恶棍！

　　“他要毁掉我的脸，而不去要我的命，他知道让我像个丑八怪一样活着比让我死去更残酷！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门外与素云厮打，我当时以为他是来杀我的，我想不到他会这么歹毒！
　　“金子，你的事情李叔会为你安排的，你是一块做官的料，又遇到这样的好机遇，我相信你会干得不错。但做官的路变数太大，不要太痴迷。我不会闯到官场这条路，但我会为你谋一条退路。你不必贪污受贿，不要搜刮民脂民膏，你什么时候摔打得遍体鳞伤、身心疲惫的时候，可以急流勇退，归隐山林，我会给你一条衣食无忧的路。李叔能给你带来好运，但也会为你以后埋下祸根，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一切。

　　“金子，我必须去加拿大了。我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疗伤——脸上的和心灵的。但我还会回来，一定回来。。。。。。
　　“我走以后，你要夹着尾巴做人。你要知道，官场上关系和口碑比个人能力重要多了！原来让你到团市委，也是权宜之计，胡月是个好胜心极强又工于心计的女人，我一直都提防着她，怕她把你毁了。段鹏是个很好的人，可以做朋友。他可能最近就到市里工作。政法委的张书记那里，你还是要常去拜访，可以把你跟李叔的关系透露给他，他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对你很有用。。。。。。”

　　我抓住风语的手，泪流满面。
　　市纪念五四运动90周年座谈会一结束，胡月就在走廊上问我：“金子，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我确实是有安排的。风语明天从上海飞加拿大，我和雅丽今晚就去上海为她送行。“有什么指示，胡书记？”我笑着问。
　　胡月神秘兮兮地，说：“我想这两天和我们单位的同事们聚一聚，毕竟相处了那么多日子，这么一分开，真舍不得呢。”
　　我一怔，问：“此话怎讲？”其实我听得出来，胡月要走了。

　　胡月很优雅地把一叠材料抱在胸前，依然笑眯眯地，说：“假后我就要到招商局当副局长去了，你不知道？”
　　我紧张地直摇头，事实上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招商局现在没有局长，局长是一名副市长兼任的，胡月去当副局长，应该是主持日常工作吧？
　　“副局长？不会吧？”我用很吃惊很不满的口气问。
　　胡月把长发一甩：“括弧——主持工作。继续考验啊！”
　　“哦，是这样啊，不公平，真不公平！”我摇着头，说：“这不是折腾人吗？你去找找领导没？”

　　胡月脸上掠过一丝的伤感和落寞，但随即就被一种很职业的微笑覆盖了。“金子，你不关心你自己的去处？”
　　“我？我能有什么好去处啊？新来乍到的。”我明白，她肯定从马部长那里得到关于我的情报了，心里扑腾扑腾跳。
　　“真没听到风声？”胡月有些不信任地问我。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