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罂粟花一样的女人》
第26节

作者: 爱上白肤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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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的爸爸出事的消息在春节后一上班就得到了证实。事情大致是一块国有土地的处置中,林的爸爸和开发商有些猫腻,有人举报,上级很重视,责成市纪委立案查处。春节前纪检部门就已悄悄调查取证,昨天对林的爸爸采取了措施。我虽然不能断定举报人就是林的那个山里妞,但总觉得和她有关系。
  我反复拨打林的电话,他一直关机。事已至此,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胡月真的推荐了张伟去市委学习和实践科学发展观领导小组办公室,但马部长不同意,还是把我要了去。我明白胡月的意思,也知道马部长的用意。这种办公室其实是抓人去干活的,所以他们宁愿挑选级别低、能干事、肯上进的人,不愿意抽调单位的负责人。那些人一般都大小有点架子,到那里当不了小姐,又不甘心当丫环,很难使用。果然,我一报到,马部长就交代我负责文字工作,这其实是这个办公室最重最累最苦的活。

  马部长去年还是市委组织部的组织科长,四十多岁,原来当过市委负责同志的秘书。人很严谨,也很谦和。我坐在他的对面,心里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马部长向我简单介绍了办公室的工作任务和人员分工,就谈了对我的印象,基本上是表达一种鼓励的意思。组织部门的同志谈话,总能让人想入非非,甚至心潮澎湃,踌躇满志,但又不很明确。他谈话的基调是鼓励和期望,但绝对没有具体的承诺;让你感觉到组织的期望,但他强调的是你个人的努力和自我完善。他似乎指给你了一座山,并告诉你你通过努力完全可以登上去,但他不告诉你登上去能得到什么。比如他对我说:“金部长啊(他煞有介事地叫你的职务),现在机关很缺少像你这样的搞文字工作的人才,你个人素质整体是很好的,又有年龄优势,扎扎实实干几年,组织上会给你锻炼的机会的!”你说这组织上给“锻炼机会”是什么意思?明明是说你以后会得到组织重用,但他不这样说,他让你“悟”,你自己要“悟”出组织的期望,还要“悟”出你怎么不辜负组织的期望!你“悟”出了这样的期望,还会不拼命工作?!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话一方面是说看到山其实距离还很远,另一方面也是说马受到山这个目的地的激励会拼命飞奔而累死。在奔山的路上,马的尸骨应该触目惊心吧?但活着的马们还是前仆后继,照奔不误。

  马部长指给我一张很普通的桌子,介绍了办公室另外六名同志,我就往那一坐,生意就算开张了。
  组织部的办公气氛紧张而神秘。你听不到说笑的声音,每个人似乎都在心无旁骛地伏案工作。外单位来办事的人,也好像被这里的静谧的空气感染了,神色谦卑而严肃。我感觉有些压抑,但手头的任务太多,什么阶段性方案,什么时间安排,什么动员讲话和小结,等等等等,忙得不可开交,除了上卫生间,我的屁股就像被特种胶水粘在椅子上一样,一坐就是一天,也就顾不了更多。马部长偶尔来办公室看看,交代些工作,对我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我本来就是一个很敬业很务实的人,受到这样的赏识,自然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怀了。

  马部长虽然是我们办公室的常务副主任,但他的工作比较多,具体事务实际上是由组织部的一个科长负责的。他的文字水平非常一般,但我每一次拟好草稿,他都要指手画脚一番,故作高深地提出些莫名其妙的修改意见,比如提出把“措施”改成“举措”,把“领导讲话”修改成“重要讲话”,把句号无节制地改成感叹号等等,我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却并不以为然。有几次他改过的,送到马部长那里又给改了回来,他却对马部长说我没有听他的修改意见。官场上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只是奇怪组织部这样的神圣的机关也会藏污纳垢。

  上班的第三天傍晚,我处理完了材料,心里一轻松,又想起风语来了。本想再坚持两天给她电话的,但想到她和段副县长在一起,心里就很不舒服,这个女人莫不会还和段鹏混在一起吧?
  电话响了好几声,风语那边才接通,声音还懒洋洋的:“怎么想起和我打电话了?”
  “干嘛呢?”我尽量显得若无其事。
  “从省里刚回来,累死了。”风语在电话里打了一个哈欠。女人当着男人的面打哈欠是有讲究的。如果你和一个女人面对面谈话,她望着你很充分地打哈欠,同时舒着懒身,十有八九她对你有那个需求了;如果她打哈欠的时候眼睛并不看着你,而且用手努力遮掩着张开的嘴,那就意味着她对你索然无味,你们的谈话应该结束了。风语对着电话打哈欠,说明她并不很期待我。

  “你去省城了?和谁一起去的呀?”我强压不快,阴阳怪气地问。
  “我自己不能去吗?毛里求斯我也走的到的,非要人陪着吗?”风语避重就轻地回答。
  我冷笑了一声:“怕不是自己一个人吧?”
  “你管得了吗?我打你电话你都不接,我就不能搭个便车?”风语以进为退。
  我恶狠狠地把电话挂了,原以为风语会立即打回来,然后我再对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发泄一通,让风语可怜巴巴地解释清楚,再泪光闪闪地求我原谅。可是风语这次竟没有打过来,我等了十多分钟她都没打,望着窗外渐渐浓重的夜色,我心里泛滥起悲凉的情绪来。。。。。。

  一个人郁郁不乐地回到家,随便弄点东西吃了,打开电视,尽是些无聊的娱乐节目。主持人夸张的搞笑和嗲声嗲气的口齿让我恶心,我心里暗暗骂道:都他妈的把观众当成小孩子逗了!我把所有的频道按了一遍,便重重地躺倒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摆弄着。
  电话突然响了。谁会打家里的电话?自从乞丐都配备手机的神话一夜之间在神州大地变成现实之后,家里的座机就很少有人打了。我慌忙去接,竟是雅丽打来的——
  “在家呀?”
  “嗯,刚下班。”
  “吃了吗?”
  “吃了。”

  “怎么吃的?”
  “还能饿着我啊?面条呗。”
  沉默。但听筒里的呼吸声我听得到。
  “不行我明天回去?”
  “哦,不要,你在家照顾你妈吧。”

  沉默。
  “我还是回去吧,孩子想你了。”
  我沉默。咽喉有些堵的感觉:“我也想你!”
  沉默。
  “有热水没?”

  “过一会儿我去烧。”
  “被子晒了没?”
  “没,没事。”
  “你换那条羽绒的吧。”
  “不要,行。”

  “卫生间的水龙头还漏水吗?”
  “我还没在意,不行的话我修一下。”
  “你别修了,别忘了下面放个桶接着。”
  “嗯。”
  “早些睡吧。”

  “嗯。”
  “出门的时候别忘了把防盗门钥匙拧两圈。”
  “嗯,知道了。”
  “那我挂了?别,孩子要和你说话。”
  “爸爸!”

  “嗯,在干嘛呢?”
  “和外公一起看电视呢。”
  “想爸爸不?”
  “想!妈妈说你一个人没地方吃饭,要带我回去呢。”
  “楠楠乖啊!爸爸吃饭没问题,你跟妈妈在姥姥家多住几天吧。开学前爸爸找车去接你。”

  “爸爸喜欢说话不算话!我和妈妈坐大巴回去。”
  “这次一定!爸爸亲一下!”
  “呜呐!爸爸拜拜!”
  “拜拜!”
  放下电话,我看到镜子里的我,脸上还残存着浅浅的笑容。

  只有一个人的家是感受不到一丝温馨的。孤独和寂寞一阵阵地冲击着我。我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床的对面墙上,是雅丽的写真照片,这么多年来,她总是这么笑眯眯地望着这张床,看着我们缠绵,看着我们相拥而眠,看着我们成功地完成了造人工程。
  我第一次带着雅丽到我们小镇上让妈妈看的时候,妈妈竟私下里直摇头,说:“这女孩太漂亮。。。。。。”我大惑不解,急问妈妈:“漂亮不好吗?”妈妈叹了一口气,说:“娶个太漂亮的女人,男人心里会不踏实的,一门心思都放在媳妇身上,提心吊胆的,那个滋味也不好受啊!媳妇要漂亮,但雅丽有些太晃眼。你还小,不懂的。媳妇是什么人?是你落魄的时候最可倚靠的人,是你在伤心的时候最思念的人,是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放屁的人,是你身上发痒让她为你捉虱子的人。。。。。。”

  我把妈妈的话告诉了雅丽,雅丽笑眯眯地望着我,说:“你妈妈还不了解你,她不知道她的儿子有多优秀!我妈妈见了你,还提醒我太有才华的男人靠不住呢。”
  于是我们俩在双方父母面前许下了千般愿,一毕业就走进了结婚殿堂。
  我们结婚的时候,亲朋好友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美满姻缘。
  可谁会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风语呢?
  狗日的一夫一妻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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