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真的忍不住笑了，这次活该老牛攀山涉水兼蚀水的！（蚀水：广州话倒贴钱的意思）这时候，我在想，要不过两天再告诉领导他们好了，看他们今天像鸡啄米似的挺着个大肚腩逐个灵位拜个遍的样子还真有趣得很！照这样连吓带累的折腾两天，那减肥效果～～啧啧～～
　　菲菲就比较老实，直接下去告诉了他们。这下轮到我吓坏了：原本折腾得都差点趴下的同事们，此刻像吃了过期春药似的，红着脖子在容嬷嬷的带领下涌了上来。然后像鬼子进村似的兵兵梆梆把满地的酒瓶砸得稀巴烂！而且，那苦大仇深的样子居然像极了解放前的的无产阶级！
　　不过幸运的是：这么一搞，领导们终于愿意把以前私分了的钱拿一部分出来。这怎么说也算是阶级斗争的成果。可惜老牛没机会第一时间看到----还在几十里以外的地方凄凉地给别人扫墓。
　　下午，最高领导人老陈硬是把我们几丁人叫到空旷的礼堂召开了重要的会议，并在会间发表了“重要讲话”。只见他上台后很认真地用手撸了下头顶的几根稀疏的头发，确定它们是保持“横跨地中海”的状态。然后一脸严肃地说：“同志们！辛苦啦！”听他特意的停顿，大家就知道这鸟人又在官味十足地期待“热烈的掌声”。大家都很配合地两手拍了几下大腿，营造出“双倍”的掌声。老陈见我们这么“配合”，才接着说：“鉴于大家的努力，咱场今年的生意...哦，不！咱场的业务！大大地提高了！所以，现在单位决定，把今年的业务收益拿一部分，分给大家！”

　　虽然老陈的前半句话有严重的问题：“虽然今年的生意好了，但毕竟那些人又不是咱干掉的，咱努力个球啊？”但是鉴于后半句，大家依然很给面地一边“拍大腿”一边装出很认真倾听的样子。
　　却想不到老陈话锋一转：“当然罗！劳动生活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有收获自然就要有付出！所以，我们打算开办一个新的业务，这样做，纯粹是为了响应发展经济这个大前提！所以，希望大家务必多多支持！同时积极做好业务保密工作！怎样？！”
　　其实他这样问我们完全是多余的，他这样说，完全有“谁反对谁退出”的意思，谁好意思反对呢？
　　老陈接着很习惯地“咳～吐！”然后又一次用手撸了一下“地中海”上的几根稀疏的头发，见我们都不说话才接着说：“这个情况看来----大家都同意开展这样有经济效益的业务罗？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的话，我来介绍一下这个业务：首先，我们做这行的，都要尊重客人的意见。最大限度的满足客人的需要，大家说对不对？”
　　我其实很反感他这样问一句，非要别人答一句“固定答案”然后再继续说的开会方式：我们这行还讲什么客户意见，客户要求？都横躺着了还能要求什么？
　　大家无精打采地回答：“对.....”
　　老陈接着又咪起小眼继续说：“其实，我们的客户当中，很多生前都五行忌火（希望入土）的观念。所以都交代家人入土为安。既然客人愿意付出的，我们都要尽量地满足特殊情况的客人。还有一点，就是照上面的意思，无人认领的遗体超过30天就应该入炉，另一方面，很多搞解剖的都迫切需要一些素材。当然罗！这两方面我们都能灵活点的话，说不定也是能促进经济发展的嘛！”

　　老陈这番话看似波澜不惊的，后来的日子我才体会到：原来，一路说说停停地征求我们的回应是为了让我们大家都成了同谋，都脱不了关系。最骇人的是：他说的满足特殊情况的客人，所谓特殊情况当然就是指交家属了一大笔“手续费”的客户啦！如果上面查得松的时候就直接收了钱开火化证明。查得严的时候就找别的场调个无名氏来替掉真正的客户进炉，然后真正的客户就可以偷偷地运回去入土了。除了别人调“货源”给我们之外，当然也有我们调“货源”给别人的时候。很多时候，想起那些家属拿的竟不是自己亲人的骨灰这些事，我即使不做之后都一直觉得很惭愧。这也是我后来不做这行的一个原因。我们这里每年至少要处理掉几万个遗体，大家想一下，一单这样的业务没上万的利润，谁来做这些冒险的东西?这样算来，一年的利润就有点赚头了。

　　下午，老牛终于打电话给我，说过了洛溪桥了。我忍不住告诉了今天他这些事。老牛一听完居然恨不得马上掉头！我也知道他不是心疼那两颗大金牙，换了是我说不定也要回头在“金牙灿的”的坟头撒泡尿再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事走漏了点风声，两个月之后，民政局居然派人来“视察”我们的工作，老陈很淡定地指挥着我们把一些高价的东西撤下来，同时还教了我们一些应对技巧。我之前就是奇怪怎么这些高价的东西上头怎么没人管的？老牛说，其实这些事上头还是略知一二的。但是，只要检查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就行了。我也认为：我们就像棵罂粟花一样：下面根部多肮脏都没问题，只要有足够的“营养”供上去，照样能开出好看的花朵。

　　今天来所谓“突击”检查的是个40岁左右叫“芳姨”的女人，虽然样子没有容嬷嬷那么丑，但是也好不了多少，不过，明显比容嬷嬷优胜的地方是：她不但年纪看上去不小，胸部看上去更不小：居然像两个木瓜似的。我估计芳姨是把“纱宣垂坠系列洗发水”当沐浴液用的。要不然，那对丨乳丨房没道理“垂直下坠”这么厉害！我们一行陪芳姨逛完了整场之后，芳姨似乎不是想像中的那么“胸大没脑”，逛的时候，她提的几个问题似乎都显示出她其实是知道我们一些内幕的东西的。

　　老陈这方面反映很快，马上就向我们暗示：无论是吃饭，送礼，陪嫖也好，一律满足她的要求。一律公款。
　　吃饭的时候，老陈叫我们轮流给芳姨敬酒，轮到我的时候，我照例规说：“芳姐你好，我叫小白，多多指教！”
　　“小白脸啊？嘻嘻，长得蛮招人喜欢的嘛！怎么上次来怎么不见到你的？来了多久了？”没想到这老家伙除了年纪不小之外，色胆也不小的！居然当众这样说话。我也注意到菲菲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我赶紧更正：“哦，是小白，”
　　“小白，难道你不要脸啦？给张脸你，那不就成了小白脸啦？没错的啦....”

　　我正想说什么，突然，台底下居然同时有两只脚伸了过来请轻地踩了我的脚背一下，左边的是老陈：他做出满脸哀求地看着我，分明是叫我顺一下她的意，一副“大家吃粥吃饭都全靠你”的样子，而右边的脚应该是老牛：我是他带进来的，如果惹了芳姐他估计也是要被大家怪责的
　　我都不用正面看，已经能感觉到芳姨看我的时候，眼神中包含的淫邪，和菲菲心急的眼神。
　　我焦急地想：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2009-2-18 23:03:00

　　14（续上）
　　见眼前情况如此凶险，我想，干不干那是后话，眼前还是先别翻脸，于是，我说：“啊哈！既然芳姨给面小白我，这杯是我敬芳姨的！”我这样说的时候，明显感受到菲菲那种失望和痛心的眼神像剑一样斜刺过来。那表情真的差点就要翻脸似的！幸亏容嬷嬷和灵堂布置的一帮美女同事也真够机灵的：马上借故说她脸色不对，扶了她上了洗手间。而我们这边都轮着给芳姨敬酒。潜意识里，其实我想先灌醉她看看能不能躲过这关。芳姨真他妈的原来是个一号酒囊饭桶。一边喝酒之余还猛吃菜，都两瓶人头马了还神采奕奕。反而是老牛够义气，见势不妙赶紧换茅台。幸亏我是男的，芳姨也晓得为了“下半场”着想，没灌醉我。我忍不住借故走出房间外面，见到容嬷嬷她们在安慰着抽泣中的菲菲。菲菲一见我出来就马上上来抱紧我：“我不许你去！最多我们不做这行，我早就想改行了，我们走！好吗？”

　　我都没开口，容嬷嬷她们就急着说：“阿菲！现在不是两个人的事了，是关系到单位上上下下的幸福啊!别孩子气，想想办法吧！”
　　菲菲也不说话，就一边哭一边紧紧地抱着我不放。我想了一下，也知道这次芳姐吃不到肉是不会松口的，于是，招了容嬷嬷过一边：“帮我去明都酒店开个特殊套房，要有紫色阴暗灯的情调房，还有......”（接下来的话，我都在容嬷嬷的耳边轻轻地说，其它人听不到）
　　菲菲听我说完，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一脸幽怨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