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躺在床上，开始思考下一步的打算。凉皮眼见是不能卖了，即便到时我挂出“赏雪吃凉皮，今冬你最炫”的宣传招牌，估计也不会有几个人捧场。现在转行，大生意肯定是没法做了——照眼下情形，只要追加资金超过两百元，一律算作大生意。至于小生意，我又仔细翻了翻兜，除了继续做凉皮，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小生意。

　　在一一排除了自己设想的若干方案之后，最终，以我目前濒临破产的被动局面，最可行的方案浮出水面——赶紧找份工作。我告诫自己，只要能让我维持下去，只要不是犯法的，什么工作都无所谓。

日期：2010-01-11　21:39:33

　　38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又仔细分析了一下：那些需要提前预约或者等一两个周才能有回音的招聘信息，应该不适合我——我现在连一个周都耗不起，必须速战速决。街上那些在橱窗上张贴招聘广告的商家，倒没准能让我快速找到一份工作——他们急于招人，而且多半可以得到马上面试的机会。
　　第二天上午，我选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开始了我的地毯式应聘之旅。如果说这条街上的商家多如牛毛，那么，在橱窗上张贴招聘广告的至少也多如羊毛。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我是不是正面临着奇货可居的大好局面？可一路谈下去，我却并没让商家们疯抢。这些招聘的商家和我想的正好相反——人有的是，我们随便挑。
　　超市、餐馆、服装店、眼镜店、药店，面试干脆利落，一个接着一个。彼此互有拒绝。对方拒绝我的理由大致集中在：外地、工作经验。我拒绝对方的理由：尽管我对薪水没有很高的期待，但并不意味着我就是来应聘志愿者的。渐渐地，我也想通了——如果我说之前没有做过，对方肯定一口回绝，连继续谈的机会都没有了，干脆，一律都说之前做过。

　　不知不觉，一整天都要过去了，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我有些心灰意冷，也变得有些麻木了，但还是硬着头皮一家一家碰着运气。我到了一家外面装修得非常讲究的店铺门前，看见橱窗贴有招聘启事，我也没仔细看究竟是招聘什么的，就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日期：2010-01-11　21:46:38

　　39
　　“请问，咱这里招人吗？”我进门问道。然后打量了一下这个店，但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这店里摆着一张桌子，一群人好像正围在一起开会。这些人里面只有一个男的，其他全是女孩子，而且这些人都在看着我。
　　“你是来应聘的吗？”里面那个男的问我。看起来他应该是这里负责的。
　　“对。”我点了点头，并且尽量表现出诚恳状。
　　这时，这群人开始窃窃私语。那个男的似笑非笑地问我：“你以前做过吗？”
　　“做过，我以前专门做这个。”我不假思索道。
　　哄堂大笑。“你进来之前，没仔细看那个招聘启事吧？”那个男的问。

　　我心里一凉：完了，肯定是丢人了——幸亏我是在外地。我赶紧走出去，仔细一看：人家是招聘化妆品促销员，而且只招女的。难怪刚才屋里面基本上都是女孩子，我盘算着，刚才露面的时间不太长，估计这些人也记不太清我的样子。我正准备走，忽听身后似乎有人在喊我。
　　我回头一看，就是刚才化妆品店里的那个男的，他正在和我打着手势：“你回来，进来一下，咱们谈谈。”
　　他什么意思？刚才没过瘾，想接茬继续嘲笑我一下？我有些疑惑，但还是随他一起回到了店里。进去之后，他直接带我到了后面的办公室。他先招呼我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给我倒了一杯水。我赶忙表示谢意，他随后坐在我对面，问我：“听口音，不是本地的？”我点了点头。他笑了笑：“我也不是本地的。我姓张，是这里的负责人。”随后，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印着：张文，××经贸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日期：2010-01-12　18:56:53

　　40
　　“我们经贸公司的业务范围很广，生猛海鲜、化妆品、电器、纸浆，总之，有可能赚钱的，基本上都做。你今天在这里卖化妆品，没准明天就去贩海鲜。”说到这里，张文拉开抽屉，翻出一沓打印的资料，放在我面前，“就目前来讲，我们的主营业务，还是化妆品。公司代理一些品牌，在自己的店里销售，最近，我们还在几个商场设了自己的专柜。因此，我们需要招聘几个促销小姐。你刚才看到的招聘广告，就是这个。

　　我脸一红，问道：“你们既然是招促销小姐，那刚才为什么叫我回来？”
　　他看着我，稍停了一会儿，笑着说：“我觉着你就挺合适。”
　　听到这句话，我几乎怒不可遏——我跑了一整天，连一口水都没顾上喝，就为了能找份合适的工作，好让自己能够生存下去。在这种情形下，你居然拿我开涮？
　　但我并没随即拍案而起。很简单，对方若成心调侃嘲笑，斥责对骂只会让对方的计划更加圆满。我脸上甚至也浮现出了笑意：“您能给我具体解释一下吗？”而我的眼角却已经开始搜索周围有没有铁簸箕大扫帚，我还假装不经意地回了下头，研究了一下逃窜路线。
　　我表现出的涵养和冷静似乎让对方有些吃惊，他点了点头，把垂在办公桌下面的右手放到了办公桌上，我看他手里握着一个看起来像电棍之类的东西。

日期：2010-01-12　18:59:04

　　41
　　“一天五十块钱，另外，还有百分之一点五的销售提成。你的工资，一月一结，一周一结，甚至一天一结都可以，随你。销售提成只能是按月结算。但是，没有休假，没有换班，每天早八点到晚八点。”讲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看看了我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你去商场促销化妆品。”
　　我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意思，从他的语气、表情观察，并不太像是在和我开玩笑。但我还是出言谨慎地问：“那做变性手术的钱，公司给报销吗？”
　　他哈哈大笑：“小老弟，你有点意思啊。你听我给你讲一讲，”他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其实我也是突发灵感，这商场促销化妆品的，基本上全是女的，我这次就想用男促销员，看看效果怎么样。”
　　我这时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看起来他并无恶意，但我也已经抱定了不做的念头。我说：“其实今天来找工作之前，我也做过小生意。我并不太懂什么生意经，但我知道一点，别人都不做的生意，我万一想出来了，并不意味着我就比他们聪明，而是这生意根本就不赚钱。拿您的创意来说吧，您肯定不是发明者，也肯定不会是第一个尝试者，如果真的有效的话，商场里的化妆品柜台早铺天盖地都是男促销员了。”

　　他却摇了摇头说：“别人是否是第一个尝试者，我管不着，但我肯定没有尝试过，你也肯定没尝试过。别人做不好，我们就做不好？你不去做的理由就是因为别人都不做？何况，你这小白鼠不白当。怎么，搁不下面子？”
　　我这面子基本都留在老家了。我暗想，反正又不是犯法的事情，既然暂时也没着落，那就先干两天试试。

日期：2010-01-12　19:08:34

　　42
　　“可我之前从没干过这个。”我交了实底。
　　“你以为她们来这儿之前就干过？”他朝门外的方向侧了一下头。
　　“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他站起身来，到一个架子上取来了一堆宣传资料，递给我：“桌子上那些是打印好的产品目录，这都是些产品介绍和宣传资料。先拿回去熟悉熟悉，两天之后，到这儿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