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三国——一个乱世的欲望与宿命》
第53节作者:
麻辣摇滚 毕竟,那里不是名利场,而是生死场。当然,这话细究起来就是一句话——名利场其实就是生死场。自古以来,有名利的地方就有机锋,有机锋的地方就有生死,百官们怎么可以逃避得了呢?
但曹操的兴趣一时间还不在百官身上——在献帝身上。
献帝表面威武,坐逍遥马,带宝雕弓、金鈚箭,排銮驾出巡,内心却茫茫然不知所之。就像这个世上的很多人,天天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其实无事可做。
一只鹿在田猎场上顾目四盼。
它是注定要死的。悬念是死在谁手里。
献帝向它连射三箭,结果引来该鹿对它的深情凝望。
曹操拿过天子的宝雕弓、金鈚箭,一箭射出,正中鹿背,从而结束了该鹿对献帝的深情凝望。
欢呼声开始此起彼伏。那是百官发出来的。百官们目光短浅,离献帝、曹操他们远,看见了死鹿身上的金鈚箭,都以为是天子射中的,纷纷踊跃向献帝山呼“万岁”。
山呼“万岁”声中,曹操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动作。史书上说“操纵马直出,遮于天子之前以迎受之。”
刘备大惊失色。因为他是少数几个真相目击者之一。他清晰地知道曹操在欺世盗名。
不错,射中大鹿是值得庆贺,但接受“万岁”的称呼那就等同于谋反。
刘备大惊失色之后却没有采取下一步的举动。采取下一步举动的是关羽。他拍马向前,立马要取了曹操的狗头。
刘备叹一口气。为关羽的不成熟。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成熟之人都有一个重要标志,不过度反应。
过度反应往往意味着过度风险,是注定要付出代价的。刘备拉住了关羽的蠢蠢欲动,在心里告诉后者要忍耐。
更要等待。
能忍,能等,才能成大事。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很多,身体力行的人很少。刘备是其中一个。
关羽事后向刘备请教其中的道理。刘备说道理很简单。四个字。投鼠忌器。
因为曹操与天子挨得太近了,就差一马头。
一马头的距离让天子在某种意义上成了曹操的人质。
所以,想伤曹操不易,误伤天子则很容易——曹操在防卫中如果顺势让天子龙头落地,世人就不可能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曹操会有办法让关羽成为替罪羊的。不仅如此,刘备也将成为替罪羊——这是曹操的拿手好戏,也是他混世界的独门暗器。在这一点上,关羽注定斗不过曹操,虽然他武功高强。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曹操的菜刀,那端的是天下第一刀,锋利无比,砍人头如稻草。
更何况,曹操是有防火墙的,百毒不侵。曹操的防火墙是那些在其周围拥侍的心腹之人,很阴很暴力。关羽即便杀曹成功,也绝难全身而退。曹操的防火墙会让其粉身碎骨。
刘备向关羽分析这一切时心平气和,像极了一个谦谦君子。当然,在关羽眼里,他的大哥刘备就是谦谦君子。否则,他怎能将事物的本质看得这么透。透得让关羽心碎,为自己的蠢蠢欲动。
和莽撞。
日期:2009-10-21 16:12:42
仇恨的重量
献帝哭了。
事实上在这样的时代,他哭是正常的,不哭则是不正常的。
因为献帝的人生至此已是危如累卵。曹操图穷匕见了。
皇后她爹伏完劝自己的这个女婿别哭。伏完对献帝说,世界,不相信眼泪。
相信暴力。
这个世界诞生于暴力,也必将终结于暴力。曹操施暴其实不可怕,因为没有一种暴力是不能征服的。有一个人,将是我们以暴制暴的绝佳人选——车骑将军国舅董承。
献帝的眼泪不见了,可他涌上心头的依旧是忧伤。
他不是不相信董承以暴制暴的能力,他的忧伤来自于自己竟然无法向其面授机宜。
周围都是曹操的人。献帝已然没有了自己的隐私。他的一举一动只能导致两种结果:或安然无恙,或人头落地。但是皇后她爹伏完认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献帝有没有以暴制暴的决心。
人生的很多事情,有决心就有一切,至于其他的,都是技术层面上的问题了。
锦袍玉带。
看上去很美的锦袍玉带。
从献帝手里,交到了董承手里。
这是在太庙功臣阁内,周围有无数的眼睛注视献帝的馈赠之举。与此同时,无数双耳朵开始竖起来,想倾听从献帝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
忧伤就在此间四处弥漫。献帝不能说什么,但又必须说清楚什么。功臣阁内,汉高祖容像栩栩如生,看上去那叫一个虎虎有生气。董承开始在献帝面前追述此公的丰功伟绩:“高皇帝起自泗上亭长,提三尺剑,斩蛇起义,纵横四海,三载亡秦,五年灭楚:遂有天下,立万世之基业。”
毫无疑问,这样的追述对献帝来说不是一次愉快的体验。先祖如此雄武,自己却越混越背,抚古思今,肝肠寸断啊……
但又不能不追述。
因为他要给董承一个暗示:抚古是为了思今,这交到你手里的锦袍玉带,它他奶奶的不是锦袍玉带,而是偶的血海深仇,里面大有文章,你拿回去好好瞧个明白吧!
董承当然不是傻瓜,他知道献帝在玩曲径通幽那一套。只是一个致命的问题他还没有解决——他能把这套锦袍玉带拿回家吗?
或者说,曹操会让他拿回家吗?
曹操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
他在半路上拦截了董承。
作为一个疑心之人,曹操怀疑一切。很多年来,怀疑一切构成了曹操的生存哲学。在怀疑一切中,曹操虽然失去了很多,但同样,他也得到了很多。
这一次他也想得到什么,从献帝赐给董承的锦袍玉带中。
锦袍玉带质地柔软,曹操捏上去,手感那叫一个舒服。但曹操要的不是舒服,而是发现。
发现非同寻常之处。
董承的心跳得很快。因为他觉得曹操的手捏的不是锦袍玉带,而是他的心。
他的心和锦袍玉带一样柔软,一样经不起细捏。
因为,他们都是有破绽的。
在这个世界上,有破绽的东西看上去往往没有破绽,总是镇定自若,总是完美无缺。但要命的是,破绽处总能在第一时间被发现。
事实上,董承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锦袍玉带的确经不起细捏。
献帝血书的密诏被伏皇后缝于玉带紫锦衬内,一旦被曹操捏出来,那是要人头落地的。
不是一个人头落地,是无数人头落地。
董承头上的细汗出来了——曹操正看着他。
死死地看着他。
瞪着一双死鱼眼死死地看着他。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董承知道。
因为曹操不捏了。他的手停在玉带的某个部位,不再有所动作。董承心里一声轻叹:这老家伙,还是发现了……
你在出汗?曹操问。
是。董承答。
为什么?
热。
可我不热。
您是丞相,心宽。
你的心不宽?
没你丞相宽。
是心虚?
不是。
给我一个出汗的理由。
没有理由。
在这个世界上,出汗是需要理由的。
也许吧,但有些人出汗不需要理由。
为什么?
因为他们天生异禀。
曹操笑了。曹操之所以发笑是因为他觉得董承很幽默。他喜欢这样的幽默。
曹操以为,一个幽默的人注定是放松的人。他把锦袍玉带扔还给董承。
董承也笑了,为自己的从容应对。曹操其实没发现什么,刚才他的设问只是一道考题——不甘心自己一无所获的考题。对于一个疑心之人来说,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依旧保持对世界的一份怀疑,这说到底只是他们的本能罢了。
好在董承通过了曹操对他的考试。接下来,董承要通过自己对自己的考试。
发现衣带诏。
董承密室。
玉带静静地地躺在案上,看上去完美无瑕。
史书上说它“白玉玲珑,碾成小龙穿花,背用紫锦为衬,缝缀端整,亦并无一物”, 董承拿它没办法。
这不奇怪。
因为曹操都拿它没办法的东西,其他人基本上也就无解了。
董承至此只能由衷地佩服一个人——献帝。保密工作做得太到家了,敌人发现不了,自己人也发现不了。可这样的保密工作还有什么意义呢?
董承想不通。
但很快,他就想通了。为了保命。
不错,自己人发现不了可以慢慢发现,要命的是不能让曹操发现了。
曹操现在废帝,其实只差一个理由。献帝不能自己把理由送上门去。
献帝,实在是聪明得可以。
在这个世界上,人发现不了的东西并非就无解。
还有天机。天机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以某种隐秘的方式向世人洞悉事物的真相。
这一回,天机显现,在董承昏昏欲睡的时刻。
一点灯花落在带上,将玉带背衬烧出了一个小洞。这是天机乍泄的小洞,因为董承看到了里面的素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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