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了李铁蛋一眼,说:“不睡女人老子干嘛带这么多钱?”见他半信半疑的,我又补充说,“晓得不,麻田铺新开张的万花楼,姑娘一个比一个水嫩哩。”
听说麻田铺有个万花楼,这家伙又来劲了,跟人抬着半箩筐光洋就往麻田铺走。我一身黄皮,腰里别着两杆盒子炮,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出了暗道,再爬上那道缓坡,阳光很暖和,我拉开嗓子吼了起来——
姐姐生得白如鹅,
一对*象秤砣。
白天挎起满山跑,
夜晚把给小郎喝,
越吮心里越快活。
蜜蜂嘴儿尖又尖,
一下飞到姐面前。
*旁边咬一口,
肚脐下面插根刺,
又疼又痒又新鲜。
我在前面吼一句,李铁蛋他们就在后面摇头晃脑地和一句,轮流抬那半箩筐光洋。到了麻田铺,我让李铁蛋他们把半箩筐光洋往黑麻子的茶馆里一放,说每人来一碗苞谷黑油茶,喝饱了劲火足好干事。然后从箩筐里抓了一块光洋,命令李铁蛋:“挂在羊屁股上的猴,赶紧给本副团长去外面买点纸和笔墨,顺便带个私塾先生回来。”
李铁蛋十分不解地嘀咕:“逛窑子要笔墨和纸干什么,那点破事还要私塾先生教呀?”
“你去还是不去?”
我瞪了他一眼,说:“再罗嗦,老子喂你一粒花生米!”
梅花(20)
花生米就是枪子。湘西土匪爱玩命,当地老百姓暗地里叫他们玩有,也就是专门玩有钱有势的人家,唱大戏的叫什么劫富济贫,他们把脑壳系在裤腰带上,挨了枪子就跟喂了一粒花生米似的。
李铁蛋想睡女人,不想挨枪子,没等我把盒子炮掏出来,他就抓过那块光洋走了。没一会,李铁蛋回来了,带着纸和笔墨,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穿旧长衫的私塾先生。
私塾先生是位六七十岁的老人,留着一撮山羊白胡,鼻梁上搭着副老花镜。
也许是我那身黄皮和盒子炮的缘故,老人见到我就跟见到魔鬼似的,直打哆嗦。
我说:“老人家,别怕,我是国民党人民自卫救国军九路军的副团长,不是土匪。”
其实在湘西和黔东南,九路军就是玩有,是土匪。国民党人民自卫救国军九路军是针对共产党解放军叫的,抗日战争期间,解放军是八路军,所以湘西土匪打着国民党的旗号,称自己是“人民自卫救国军九路军”,因为九比八大,他们用这个数字来为自己壮胆。老百姓没有读过书,不明白究理,稀里糊涂地跟了九路军。
梅花(21)
其实在湘西和黔东南,九路军就是玩有,是土匪。国民党人民自卫救国军九路军是针对共产党解放军叫的,抗日战争期间,解放军是八路军,所以湘西土匪打着国民党的旗号,称自己是“人民自卫救国军九路军”,因为九比八大,他们用这个数字来为自己壮胆。老百姓没有读过书,不明白究理,稀里糊涂地跟了九路军。
“不知团长找老朽有何贵干?”老人哆嗦着问。
我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喝一碗苞谷黑油茶再说吧。”
然后回头喊黑麻子:“麻子舅,给这位老人家也来一碗苞谷黑油茶。”
我喊黑麻子做麻子舅,是因为当年孙保长抓我的时候,黑麻子想救我,随口说我是他的外甥。没想到我这声麻子舅,日后竟然让他背了黑锅。
李铁蛋一门心思想睡万花楼的女人,吃苞谷黑油茶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那位私塾先生:“老人家,万花楼在哪里?”
“小哥是说卖春楼吧。”老人取下老花镜,擦镜片上的雾水,然后笑眯着眼睛,“这种地方芷江城头多的是。”
李铁蛋说:“麻田铺不是新开张了家叫万花楼的吗?”
老人听了直摇头。
“老朽只知道麻田铺有茶馆和店铺,不曾听说麻田铺有万花楼,恕老朽耳背眼拙。”
李铁蛋一听急了,想问我是怎么回事。
李铁蛋说:“团长,团长……”
我哈哈大笑:“挂在羊屁股上的猴,别团长团长的,家伙硬了想睡女人呀,自己拿几块光洋到芷江城头睡去。”
平时大伙都喜欢拿李铁蛋开玩笑,当猴耍,当然不会错过开刷的机会。
“麻田铺到芷江城头有一百多里路,腿短得走两三天。”
“是啊,没有两三天,家伙再长也够不着姑娘的屁股。”
“恐怕是姑娘的屁股没见着,家伙早让人下了。”
“嗯,听说有个叫杨白狼的,专门用男人的家伙下酒。”
“嘻嘻,……”
“哈哈,……”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笑开了。
梅花(22)
等大伙吃饱笑够了,我这才宣布干活:“私塾先生给我写字,李铁蛋到凳子上给私塾先生磨墨。”
李铁蛋的墨磨好了,老人拿着毛笔,捋着山羊白胡问:“不知团长想写何字?”
我说:“就写拼命保命,破家保家,国民党人民自卫救国军九路军征兵报名处,应征者赏大洋两块。”
字写好后,我叫人贴到店子外面,然后又跟黑麻子要了张桌子板凳,在街边一摆,就摆出了个“国民党人民自卫救国军九路军”征兵报名点。
梅花(23)
李铁蛋到附近的村寨里一吆喝,顿时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战乱期间,两块大洋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但当兵是随时可能要掉脑壳的,脑壳毕竟比两块大洋珍贵些。吆喝了半天,也没见人上前报名领大洋,我就让黑麻子烧火煮黑油茶,把糯谷做的阴米炒得香喷喷的。风从门口吹进去,又从窗口里飘出来,带着香味直往人的鼻子里灌。看热闹的有很多是揭不开锅的穷人,闻到阴米早就流口水了。我让手下的人吆喝:“报名喽!报名喽!报名当兵的父老乡亲不但能拿到两块大洋,还可以到店里免费喝一碗苞谷黑油茶。”
饥饿的虫子一但被黑油茶的味道引出来,想不嘴馋都难。
有人挤到桌子边问我:“这是哪门子兵?”
我说:“飞云山上的兵。”
有人说:“原来是飞云山的土匪下山踩湾入圈哪,这兵饿死也不能当。”
“哪个说我们是土匪喽。”我拉拉身上的军官服,“你们看看老子这身黄皮撒,是国民党人民自卫救国军九路军哩。”
有人问我:“你们跟那些红毛鬼比,哪个强些?”
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问题踢给看热闹的群众:“他们是八路军,我们是九路军,你们说,八和九,哪个强些?”
梅花(24)
有人问我:“你们跟那些红毛鬼比,哪个强些?”
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问题踢给看热闹的群众:“他们是八路军,我们是九路军,你们说,八和九,哪个强些?”
穷人虽然没进过学堂,不认得字,但简单的数字还是分得清。
有人掰着手指头说:“九比八强。”
“这就对了,我们比红毛鬼强,他们是打不过我们的。”
听我这么说,看热闹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老子报个名!”
“老子也报个!”
终于有人肯报名了,而且非常踊跃。
由私塾先生登记后,再发两块光洋,为了避免重发,私塾先生每发两块光洋就用毛笔在报名者的额头上画一横,到店里吃苞谷黑油茶时,黑麻子再用炭灰在他们的额头上画一竖。
半天下来,半箩筐的光洋所剩无几,我按竖跟黑麻子结了黑油茶的账。然后把这些额头上画了十字的新兵带入了飞云寨,同时也把他们带入了万劫不复的灾难中。
梅花(25)
杨伯老把芷江比作一个大鸡笼子,等解放军进入芷江以后,把鸡笼子的门一关,把他们都消灭在鸡笼子里。然而解放军来了,杨伯老并没能把打开的鸡笼子关上。解放军是新中国成立的第二天进驻芷江城头的,基本没有遭到什么抵抗,当时的芷江只是一座空城,杨伯老的人马已经按计划撤到了芷江西的冷水铺,所谓的鸡笼子已经打开了。
杨伯老想让他的副司令潘壮飞率两个团的兵力到芷江关住鸡笼子的门,四个支队从芷江西南围攻,他亲自前往晃县拉姚大榜的人马,希望姚协同他消灭关在芷江城头的解放军。
然而杨伯老失算了,慑于解放军的军威浩大,潘壮飞并没有带兵把鸡笼子的门关上,而是出寨投诚了。晃县的姚大榜也忙于自保,没能把人马拉过来。最后杨伯老只能望芷江城长叹,落荒而逃。
刚开始,解放军是冲着国民党的残余部队去的,对我们这些占山为王的小股土匪也不怎么注意,他们根本就不把我们这些小土匪放在眼里,我们只是小泥鳅而已,翻不起大浪。解放军的大部队像风一样从县城刮过去,留下少量的部队和新的人民政府,然后向西挺进。
梅花(26)
后来杨伯老瞅准时机,重新纠集国民党的残余部队和各个山头的土匪攻打县城,建立新的国民政府,到处杀共产党干部和解放军,砍卖客们的脑壳。所谓卖客就是吃里扒外,给共产党做事的本地人。
有段时间,杨伯老的人马和解放军打过来杀过去,直杀得人仰马翻。飞云山与芷江离得有点远,依稀能听到解放军的炮弹声,解放军的炮弹很厉害,但再厉害的炮弹也打不到飞云山上。那段时间,罗锅山和李世雄打仗打上瘾了,经常带队下山。我和梅花之间的幽会也上了瘾,我们经常到竹林里幽会,胆子越来越大了。后来,我干脆把那几只野羊也放到竹林里去了。灰色的野羊和小黑子在竹林里吃草干那事,我们也在草窝窝里干。想干那事了,梅花就用手摸着我的脑壳,叫我狗娃。
听到梅花叫狗娃,我就兴奋。
梅花的手在我的脑壳上一摸,我就更加兴奋。
我一兴奋,就把梅花抱到草窝里,狠狠地干,边干边叫梅花。
梅花。
我说,梅花。
狗娃。
梅花说嗯,狗娃。
梅花在草窝窝里激情难抑地叫唤着,狗娃,狗娃。梅花叫我狗娃的时候,草窝窝里的每一片草叶和空气都充满了幸福。幸福的感觉是潮湿的,早春的阳光从屁股后头懒洋洋照射过来,我看见梅花在我的影子里鲜活无比,鲜红水嫩的嘴巴不停地张合着,偶尔有露珠在鹅黄的草叶上晶莹地滚动。
梅花(27)
梅花在草窝窝里激情难抑地叫唤着,狗娃,狗娃。梅花叫我狗娃的时候,草窝窝里的每一片草叶和空气都充满了幸福。幸福的感觉是潮湿的,早春的阳光从屁股后头懒洋洋地照射过来,我看见梅花在我的影子里鲜活无比,鲜红水嫩的嘴巴不停地张合着,偶尔有露珠在鹅黄的草叶上晶莹地滚动。
听到叫声,那条叫狗娃的跛脚狗好几次都跑过来,冲它的主人摇尾巴,或者左突右窜,或者前扑后退,大跳跛脚的舞。
慢慢地,跛脚狗来得少了。
跛脚狗趴在路口上晒太阳,打瞌睡,听到叫声,偶尔也会抬起脑壳朝这边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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