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染听到顶顶委屈的哭诉,既好气又好笑,她什么时候成为了断案的包青天了。她可不保证秉公执法,她无论如何都要站到徐蔚的这一边。“顶顶要听爸爸的话,才是好孩子。”顶顶瞪着一双雪亮的眼睛,看着妈妈,已经觉得妈妈偏向爸爸了。
可怜的孩子,永远都不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他们永远都是对的,即使错的也是对的。
顶顶拿着一支水彩笔,在白纸上画圈圈,连成一串,像是连在一起的火车轮子。徐蔚就帮他加上几个四边形是车厢,再加上一个三方形是车头,加上几个小圈就是冒出的烟。顶顶乐了,好像面前真的停着一辆火车一样,拍手叫好。
顶顶喜欢画车子,而且每辆车子都不忘加上两三个小圈圈,意思是有烟冒出来,即使画的是自行车也要冒烟。孩子充分地发挥着他的想象力,这里来自徐蔚的遗传。一脉相承。
最考验人的是讲故事,顶顶每天都听,这成了他每晚的必修课。顶顶太聪明了,稍微偷懒跳过一段,他就会马上原文复述起来,并且理直气壮地说这里落下了。这样讲下去孩子越来越聪明了,记忆力越来越好了,可是大人却越来越累了。从《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宝宝睡前故事》《成语故事》《历史故事》《上下五千年》讲得乏了,累了,想吐的心都要。但是顶顶却不住地祈求,“再讲一个,再讲一个。”那声音可以把人的耐心焕发出来,总是想满足这个小家伙的任何要求,哪怕是不合理的要求。
顶顶拿起一本书,放到徐蔚的面前,问道:“爸爸,这是什么,那是什么?”问个不停,他要有足够的耐心满足孩子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不能有半点的怠慢,否则顶顶就会拿着书自言自语道,原来爸爸也不会呀。很没有面子,以后还怎么在孩子面前充当大英雄。
孩子就这样一点点地长大了,仿佛岁月就是要对孩子格外恩宠一般,几年的时间孩子俨然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一样,抬头,翻身,趴着,爬,说话,走路。转眼间,顶顶已经八岁了。
米加加负责的创刊号出刊了,召开新闻发布会。这可是杂志社的一件大事,即是对杂志社充分的信任,也是一次名气的提升。杂志社邀请了电视台记者做了一期专题采访,这样大张旗鼓的宣传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当然这次创刊号的负责人米加加当仁不让地成了被采访的重点对象。她大方得体的举止谈吐,有目共睹的绘画和摄影方面的才华,加上年轻漂亮,往台上一站整个人会发光,一下子吸引了人们的视线。各路人马纷纷挤过去跟她握手,有种相见恨晚的情结,恨不得把酒言欢,如果此刻有酒的话。
米加加有些难为情,她不止一次见过这种场面,但是那时她只是一个配角,只能躲在幕后看着前台的人在表演,这次她成了主角,她比以前的知名度更大了。
陈染相信这期节目一旦播出,米加加将成为很多人的向往,她不光是光彩照人,气质有加,关键是才华横溢,这是多少人羡慕却无法学到的东西。
灵性的东西就是这样,不是靠一个人的努力就能学到手的,有些人就是学不会。准确点说,不是学不会,而是身上不具备那种细胞,没有种子如何发芽,开花,更别说结果了。所以极少数人注定要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注定要成为那束光。米加加就是那束光。
陈染作为嘉宾也出席了,她穿了一条绿色的雪纺长裙,清新淡雅,像早上刮过耳畔的一丝微风,因多年从事与音乐相关的工作,散淡的气质,清浅的笑容,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很多人投来艳羡和嫉妒的目光,在这个圈子里,“文人相轻”这个词汇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庄之言也来了,显然这是米加加邀请的。从他的那张脸上就可见他生活随意,散淡,疏离,漠然,有些骄傲,有些自谦,有些桀骜,有些自卑。他看上去复杂,实则就是一碗见底的清泉。他跟陈染打了声招呼,就坐到了最靠窗的位置,看着来往穿梭的人们,不置可否。他不喜欢跟商人打交道,也不屑于跟商人打交道。三句话就谈钱,五句话就炫富。他也不喜热闹,这一点跟徐蔚是一样的。
这种发布会来的多是商人,有探路的,有取经的,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
新闻发布会终于结束了,米加加凑过来对陈染说道:“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我把庄之言也请来了,他是我们编外的美术设计师,这次创刊号的封面就是请他设计的。”
“我说这场合怎么能他请动呢。”陈染说完看了米加加一眼。
“不要小看我们杂志社,可是这座城市首屈一指的纸媒品牌。独树一帜的风格,新颖超前的理念,关键一点就是艺术气息浓郁。”米加加沾沾自喜道。
“我知道你们杂志社是高山流水,可是看看你们的广告商都是什么呀,下里巴人。”陈染很不屑地说道。
“什么下里巴人,想在我们杂志社投资广告是要排队的,商人看谁好就盯上谁,他们的眼睛贼着呢。”米加加说完诡秘地一笑。
“加加,想不出你怎么能跟这样的一帮人同流合污。想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保留一颗纯洁的艺术之心,不被金钱腐蚀,给再多钱也不允许广告砸了杂志的牌子,坏了杂志的名声。”陈染给米加加泼了一瓢冷水。
陈染说完就后悔了,她承认这伤害到了米加加,只是她不想让米加加沾染媚俗的气息,她有资格活在阳春白雪的世界里,有资格成为别人心中的那束光,但米加加有她的现状,有她不得已而为之的处境。
“我们杂志社可是自负盈亏,我也要吃饭,也要养孩子,也要生活,我也是被逼无奈,现在是商品社会,我自命清高的话就得饿死,不像你体制内的编制,旱涝保收。”米加加强调着自己的理由。
“我就是一个螺丝钉,正好赶上这是我最想做的一种螺丝钉,我就做好我分内的工作,靠我的劳动换来一份稳定的收入,活得自在舒坦。”陈染说道。
米加加发了一会愣儿,看了陈染一眼,说道:“陈染,你说什么我都能理解,因为我确实不像从前了,连我自己都恨自己。但是在生活的面前我愿意成为一个臣民,愿意俯首帖耳。”
米加加古道柔肠般的话令陈染更加难过,她看到了米加加眼中深深的深不见底的悲凉。生活可以摧残一个人看似坚不可摧的梦想,就剩下一点点残缺不全的希望。需要呵护,不被践踏。
“加加,别这样说。”陈染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握着米加加的一只手,小心地问道:“难道丁小松不给孩子抚养费吗?”
“他,我根本就没有指望过。”米加加眼中显现出一丝坚韧,紧接着就是暗哑的神色涌了进来。
“好了。不说这个话题了。”陈染及时地暂停了这个话题。不是每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很多人只能向现实妥协。
庄之言这个时候走过来了,刚好打断了两个人如此尴尬的场面。“加加,待会儿聚餐我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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