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昊十七年,三月
王鹏办完丧事后,就把王睿送到了镇上的私塾,据闻这间私塾曾培养出了数名秀才,口碑极好。王鹏父子到了私塾后,才发现他们其实还分初级班与高级班的,而王睿虽是刚进学,年龄又小,但在夫子的考较下,还是特批让他进高级班了。
在确认书院可以留宿后,王鹏就将儿子托付给了姚院长夫妇,表示自己要出趟远门,之后更是额外地赠送了不少的礼物。临走前,王鹏嘱咐儿子,以后要跟着夫子好好学习,跟同窗好好相处,他回来后,就直接来接他。
然而,直到放假都半个月了,父亲才来接他,此时,整个私塾都只剩他一个了,他几乎都以为父亲也不要他了。看到父亲后,他扑上去就哇哇哇地哭开了,王鹏被他哭得也是一阵心酸,当下就红了眼眶,之后,王鹏跟姚院长再三道谢,才带着儿子回家了。这时,王睿才知道,他爹在镇上都买好院子了。不过院子很小,就几个房间,他跟爹各一个,余下的是书房,再没有其他人的房间了。
王睿生怕他爹哪天真不要他了,到家后,他就向父亲夸耀,表示自己读书很厉害,这次考了全班第二,然后仰起头等待夸奖。院长都说了,他年纪最小,成绩却这么好,他爹一定会为他骄傲。可谁知这话一出,一点夸奖都没得到,反倒他爹当场变了脸,质问他为何不是第一?他听得当场都懵了,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爹一直都对他很好,有记忆以来,每隔一段时间,爹就会去看他,然后给他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他那时最期待的,就是看到爹了,他从不知道他爹也会这么凶。
最后,还是父亲说,这次就算了,下次要是成绩再不好,就要被惩罚了。他对着变脸的父亲,有点被吓到了,只敢乖乖点头。而应下来后,他心里也开始惴惴,假期也不再光想着玩了,反而时不时地会去翻翻书本,王鹏见了很是满意。
直到多年后,他才知道,原来他家的那位老祖宗,听说一直都是拿第一的,从来就没有拿过第二,至于是当真如此还是后人美化,就不得而知了,可显然,他爹是要他向那位老祖宗看齐了。
好在只要不涉及课业,父亲还是很好说话的,如此,他除了父亲检查功课的时候,需要绷紧神经外,他平日里过得也算松快,父亲平日也不吝于展现对他的疼爱。
唯一不好的是,他的课业在增多,不知父亲从哪得来了一本字典,随后就要求他在课余跟假期去将它背下来。明了父亲在课业上的态度,他也没敢抗议,就这么认了下来。这一认,就是两年,整整两年,把课余跟假期都搭上,他才把字典给啃下来。
他正高兴从此以后,他就能跟同窗做一样的功课了,不想还没过多久,父亲不知又从哪寻摸了一本律法书来,随后这又成了他的新功课。
看着这本新书,王睿这两年来积累的不满瞬间涌上心头,他对父亲的安排进行激烈的反对,却不想没得到父亲的认可不说,反而引发父亲的暴怒。父亲拎小鸡似的拽着他,坐车回了村中的老宅,在他的些微挣扎被如数镇压后,他更是不敢动了。
那年他被痛打了一顿,那年他大病了一场,说不清是痛的还是怕的。病愈后,他显得沉稳了很多,在学业上,不管是书院的还是父亲额外布置的,他都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完成;而另一方面,他又变得敏感而心思细腻,所以当再度回到家时,他就发现,印象中很和善的家庭,也不是本来面目:家中姐弟看向他时,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嫉恨与敌意,而母亲待他,更是冷淡且相当保留。
在刚接受父亲可能为父不慈后,他不得不紧跟着接受,他面临的极可能是众叛亲离,一时,他都有些茫然。
鸿昊二十年,正月
父亲突然就有了远航的计划,并且态度很坚决,声称那是他的抱负,王睿根本阻止不了。
临行前,王鹏对着他嘱咐道:“不管怎么说,你的首要任务就是读书。我大概会离开两年,这两年,你就先安生读书,其他的到时再说。”
王鹏想想又补充道:“若是我三年后,还没回来,许是……到时,你就将我给你准备的东西都起出来,除了银钱外,其余的东西,你也要善加利用。”王鹏说到后来,更是显得意味深长。
王鹏心下暗道,自己真有万一,钱氏的卖身契,以及他给的纳妾文书,足以让大郎立于不败之地了。到时,大郎就能成为家主,而不用被钱氏的孝道压制,因为到时哪怕钱氏再是生母,名份上她也只是妾室。虽说目前为止,他并未看出钱氏明显不慈,不过总要以防万一的。
王睿听了这话,抓着父亲的手都有些抖,父亲再严厉,那也是他的父亲,是他最亲的人。
王鹏拍了拍他的手,“别怕,别怕,只是以防万一。记得好好读书,将来考个进士回来,别让爹失望。”说着还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一脸地慎重嘱托。之后,王鹏又告知他老家的所在,让他考中进士后,一定要记得回乡祭祖。
随后,父子俩就收拾东西回青山村了,既然要离开,家里总要交代一下的。
这次回来,他们先去了老宅安放行李,祭拜祖父母,又把相应的东西都跟大郎交代了,这才回到了新宅这边。
父亲刚提了句要出远洋,钱四娘就开始眼泪汪汪的直哭。王鹏不耐烦地让她别哭了,又拿了十两银子给她,告诉她这是给大郎读书用的,是大郎接下来两年的束修与生活费,让钱氏不许耽误了大郎的功课。
钱氏愣了下,立马就来了句,“那二郎呢?他今年也六岁了,也要读书了。”大郎六岁就开始读书,二郎如今也六岁了,可还没读上书呢。
王鹏听了,睇了大郎一眼,大郎若有所感的回视一眼,随后又低下了头。
王鹏心中暗想,果然留的后手是对的,说不定真就派上用场了。此时,他只淡声道:“家里省吃俭用着点,就能把二郎读书的钱给省出来了,到时就送二郎去村里的私塾上学。二郎的事,你自己看着安排,不过,睿儿要送到镇上去读书,他在那里习惯了。”
钱氏听了很是不忿,碰到大郎,他就提前把银钱准备好,轮到二郎,他就什么都不给,只让她省吃俭用地存钱下来读书,这真是太不公平了。可她看了看大郎,却发现他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似乎就那么理所当然了。他到底有没有兄弟情分啊?她几乎想对着大郎咆哮,只最后到底顾忌着丈夫,没敢,随即她又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可就是她当家了,要怎么做,完全可以由她说了算,这么一想,总算心气顺了些,也不在这时一争短长了。
王鹏见她没意见,也是舒了口气,大郎还小,尚需母亲庇护,若是她不愿,他可能就需要多花点时间征得她认可,哪怕他不可能情愿。
要说王鹏偏心太过,他自己是不承认,他认为那都是因为二郎蠢钝。王鹏对二郎也是做过了解的,怎么说也是他儿子,在二郎四岁那年,王鹏考较了一下背书,结果很不理想,跟大郎远远不能比不说,还不如他当年呢,五岁时他又试了次,还是没什么长进,之后,他就不怎么关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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