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刚刚笼罩孔雀，只见孔雀向她低下头来，神识中一缕细细的声音响起：“多谢仙子垂怜，仙子援手大德，孔雀感激不尽。可惜此禽鸟之身，无力为仙子效劳，无以为报。”
　　这声音明显跟那日的人身不同，谢自然微微一惊，却也不十分意外，知道它通人言，就开口问道：“报答倒是不用了，你现在…可还好吗？”
　　“有劳仙子挂念，孔雀还算安好。只是修为不在，只剩下些许灵智而已，也没什么神通。此刻若是仙子不用神识，我也无法与仙子交流。”

　　谢自然又问：“你的…寿数，无碍吗？”
　　“多谢仙子仁心，孔雀寿数无碍。”
　　谢自然心中松了一口气，片刻之后又问：“孔雀你不必过于在意，我还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这一次孔雀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孔雀也知那日仙子所见预示，既然人力难为，那么还请仙子能稍加照料，孔雀能感受到…她心中孤清。”
　　哦，原来说的是薛涛，仍然惦念，而这孤清一词，谢自然心中隐隐一痛。

　　然而谢自然却皱眉，温言说道：“孔雀，我心中对她也是爱怜，但是你也知道…她闲暇不多，既然繁忙，必然劳累，所以纵然我有心，恐怕也无大用，此事我只能尽量留心而已。”
　　“仙子误会了，孔雀所说照料，指的是她以后万一遇到什么难处，仙子若是有暇，还请扶持一二，孔雀于此拜谢仙子，感激不尽。”
　　这一会儿孔雀本已抬起头来，说到这里，却再次垂下头去，低伏在地。
　　这分明是跪拜叩首的样子，谢自然眼中发热，赶紧伸出手去想要扶起，但又相距不及，只能在口中说道：“孔雀你快快起来，我答应就是，你不必如此。”
　　孔雀再次以头触地，这才起身，双目中现出神采，隐隐带着兴奋之情，似乎谢自然的承诺，对它是一件十分开心重要的事情。

　　谢自然心中伤感，片刻之后又道：“你…一心牵挂洪度，令我感怀，你这番心情，可要我转告她？”
　　孔雀轻轻一摆头：“孔雀谢过仙子好意，仙子不必如此！”
　　“这又为何？”
　　孔雀微微低头，目中神采隐去，无语半晌，这才低声说道：“洪度因我而获天机，多年温养，已是龙凤一般的人物。这世间芸芸众生，极难让她入眼，何况我如今这…”
　　谢自然这次终于确定，薛涛的灵慧果然和那陨石有关，而陨石中的孔雀之灵，自幼和薛涛相近，也算青梅竹马，暗生情意就不足为怪了。

　　又听孔雀说道：“…只是这样的禽鸟之身…若是被洪度得知，或许反而不美。若能以此身常伴玉人，传于后世，世人得知洪度终生有灵禽相随，也算一段佳话。”
　　孔雀说到这里，眼中光彩再现，似乎想到了后人对薛涛的美谈，很是开心。
　　谢自然听着孔雀开口至今，事事为薛涛着想，用情之深，令人动容，当下再也忍耐不住，冲口问到：“孔雀你只想着洪度，只是你自己…还有什么别的心意吗？”
　　孔雀静立不动，眼中现出迷蒙之色，思量片时，眼光如水般澄净，轻轻说道：“孔雀别无所求，此生洪度无事，我便安然。”
　　“既如此…我就去了。”
　　谢自然再也无法坚持，眼泪夺眶而出，说完转身便行，逃离此处。
　　日期：2019-11-14 18:58:04
　　第061章 伊人终在侧
　　低头匆匆越过花园那年轻人，谢自然回到屋里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的。进屋正看到白夜云坐在床上，盘膝而坐，面色如常。
　　也不知怎么回事，谢自然一见白夜云，在心里憋了半天的情绪，突然涌了出来，坐在他身边，眼泪更是纷纷。
　　白夜云大惊，赶紧拍着她肩膀问道：“怎么了，先别哭…”
　　谢自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哽咽着：“那…那孔雀…太可怜了…”
　　说完继续哭，但总算心里舒服一些了。
　　白夜云这才出了一口气，但是不禁奇怪：“它…有什么事吗？”
　　“正因为没事…才让人可怜…”
　　这次轮到白夜云有点傻了，真搞不懂。想了想算了，既然没事，还哭的这么来劲，那就哭吧。
　　于是白夜云嘴里蹦出一句：“自然，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哭？”
　　噗嗤一声，面带泪光的谢自然抬起头来，正是破涕为笑，不自觉的露出了小女儿之态，嗔道：“你这人…用，你哭吧！”

　　白夜云笑笑，这便云散雨收。
　　谢自然细细讲了刚才的经过，眼睛又红了，白夜云沉默片时一声轻叹，感慨道：
　　“有时…这世上深情害人，当真更甚于无情无义…无奈时往往于人无益，于己自伤，徒然凄苦悲凉而已。”
　　谢自然细细思量这话中滋味，再想想孔雀那份心情，怔怔出神，一时痴了。
　　白夜云又道：“只怕那孔雀妄自窥视天机，日后还有不妥之处。”
　　“是啊，我当时就说了，而看他的样子，也是明知道这一节，但还是做了。今天这只孔雀，也因此跟我道谢，哎真是…”
　　“自然…”白夜云眉头稍皱：“说起孔雀我又想起一件事来，你说我这次…经脉突然崩裂，会不会是那孔雀…刻意所为？”
　　谢自然一惊：“嗯…想想这事发生的时机，和孔雀后来的作为，要说巧合，似乎不会，嗯，你说的有道理。”

　　白夜云笑道：“但是无论怎样，就算是他所为，对我也终究是好事，对我们…也是好事。”
　　“嗯…今天我本想说，若是孔雀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但是想到它现在已经没了修为，就算我就在这都督府，它也没办法找我了，就忍住了没说。”
　　…
　　薛涛近来确实很忙，还是公事。
　　但是近几天来，心里却总是似乎有什么事情，突然让她惦记，但是忙碌劳累中，也没工夫去想。

　　薛涛看身边没人，伸了个懒腰，今天总算能回自己那边了，也有些日子没见孔雀了。
　　想到孔雀，忽然间心里一阵悸动，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薛涛脸色一变，匆匆交代一下，就向花园走去。
　　刚到花园，就看到南诏那个伺候孔雀的年轻人，薛涛记得他叫阿寻。
　　阿寻远远就行礼：“校书！”
　　“嗯，孔雀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而且近几天格外有精神！”
　　“哦！”薛涛意外中放下了心，脚步稍缓，说道：“你辛苦了，还不错，有什么事情就上报，或者去跟我的别枝说…一会儿去领些赏钱。”
　　“多谢校书大人。”
　　“校书就行，别叫大人。你去吧，我要看看孔雀。”
　　阿寻告退，薛涛刚转过假山，已经看到孔雀的身影，就在院子中向这边张望。
　　孔雀看到薛涛走进，接连向这边走了几步，尾翎摇动，口中轻鸣，薛涛正在惊疑时，只见孔雀双翅一展，腾空飞起。
　　薛涛忍不住掩口低呼，这孔雀如此异动，难道是有什么变故？可是那阿寻却又说很好。
　　孔雀围着小院上方绕行半圈，轻鸣声中，向薛涛头上飞来，薛涛抬头观望，孔雀降低身子，尖嘴在薛涛颈旁轻轻一碰，再次飞起，落回院中。
　　薛涛也不知为何，似乎能感受到孔雀的善意，孔雀降下来时，就没有躲开，只是本能的歪了歪头。但是那么一只大鸟在头顶，简直有遮天蔽日的感觉，此刻心还是砰砰跳着。

　　再看此时的孔雀，依然看着她，眼光神态，都有雀跃之意，薛涛慢慢靠近，试着伸手去抚摸，口中说道：“孔雀孔雀，你今天这是怎么啦？这么…高兴？”
　　孔雀没有躲闪她的手，小嘴轻轻摩挲，又把头放入薛涛手中。
　　薛涛欣喜若狂，只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摸到孔雀，而孔雀又如此顺从。
　　这还不算，只见孔雀抬起头来，向后退了一步，歪着头看旁边一眼，然后再退一步，再看一眼，身子往旁边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