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近日战事停歇,将士们除了轮值守城之外,并无太多事情,义州城中的气氛便轻松了起来。
这一日,何冲便领了小六、江桐等人到秦媛帐中喝茶。说是喝茶,不过是近日来实在清闲,几人凑在一起闲聊罢了。
“小秦你可知道,那易九竟在金营之中大肆宣扬,说他家三殿下人是找到了,命却是要保不住了。”何冲咂了一口茶,说道。
“倒是听将军说起过。”秦媛执起茶壶,为几人再次满上,说道:“那易九心思深沉,想法异于常人,所以他肯说出来的事情,必然不能轻信。”
“我也是这么觉得。”小六大剌剌的斜靠在软垫之上,整个人慵懒的半躺在地上,叹道:“说起来,将军对小秦还真是好,我们帐里不过是一堆干草,几床棉褥,小秦你这里却铺着这么一大块的毛毡,躺起来暖烘烘的,真是惬意。”
秦媛闻言笑道:“那你晚上到我这里来住不就好了。”
小六听见此话,忙坐起身,笑道:“好啊好啊,如此~甚好~”
众人一阵哄笑,江桐则笑着敲了小六的头,说道:“你要跟秦先生住到这里来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可就得脱了这军服,穿上长衫跟先生学兵法了。”
小六听得这话,登时咧了嘴:“啊?那还是算了,我那棉褥睡起来也还好。”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秦媛随着众人一起笑,心中却是感慨。
止戈此人向来如此,知晓她是女子之后,虽然嘴上说着自己与其他弟兄并无不同,却暗中对自己照顾非常。比如这单人的营帐,比如这营帐中铺满的毛毡。
她知晓,止戈的这种照顾不参杂其他,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女子。
时间似水一般流过,一场春雨过后,辽东漫长的冬天,终于结束了。
秦媛正坐在帐中读书,近日来军中的生活实在是轻松惬意,秦媛便向大将军借了一些兵书来看。卫康见她愿意看书,反而愈发的高兴,直言有需要直接来取便可。
秦媛谢过,便不再出帐,每日躲在帐中苦读。今日也是如此,她晨起之后,懒得梳妆,便随意的将发披散在脑后,身上着一件月白色的棉布直裰,肩上披着件鸦青的大氅,便斜斜的靠在榻几边看了起来。
她听到帐外有人向卫雍行礼问安,便将书放下,直起身来。
卫雍掀帘进来,便看到面前的人素白的小脸,乌发黑压压的散于脑后,与身上那大氅融在了一起。她看到自己似是有些惊讶,一时间竟忘了起身。
卫雍顿觉有些窘迫,他偏过头,握拳轻咳了一声,说道:“白日里如此衣衫不整,像什么样子!”
衣衫不整?
秦媛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穿地整整齐齐的直裰,并无任何不妥之处。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耳侧的发丝滑落,秦媛才猛地想起自己尚未束发。她随手拿起案几上的笔,在发中绕了几绕,迅速的绾了个髻,这才站起身来行礼道:“属下失仪,还望将军恕罪。”
卫雍冷着脸嗯了一声,却并不看她,而是直接行至案几对面坐下,方说道:“如今虽然是休战期间,你仍要谨慎些才好,若是他人入你帐中,见你此种模样,该如何是好?”
秦媛垂头应是,心中却是暗暗腹诽,其他人来此营帐,必然是要先隔帘探问一声的,哪会有人如你这般大剌剌的掀帘便进。
卫雍听她应声才缓缓将眼神移了回来,见她发丝随然有些凌乱,但好歹是束了起来。他正欲收回眼神,却看到秦媛发中那只笔,猛的一顿。
以笔束发,瑾儿也有这样的习惯。
秦媛看着卫雍钉在自己发间的眼神,有些奇怪,伸手摸向发间,触到笔尖的时候,才恍然明白过来。
秦媛却不动声色的将手放下,面带疑惑的问道:“将军此来,所谓何事?”
卫雍却仍是盯着那笔,喃喃道:“你们女子是不是都会这样以笔绾发。”
秦媛了然的笑笑,伸手摸了摸发中的笔,说道:“应是如此,不管是笔,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只要形似发簪,便可。”
“原来如此。”卫雍收回眼神,低低的笑了两声,才望向秦媛,说道:“我是来告诉先生一个消息的。”
“什么消息?”秦媛见卫雍神色轻松,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坏事。
“那金汗于他自家的大营之中,被刺身亡了。”
“遇刺身亡?!”秦媛震惊,“那刺客可被抓了?”
“奇就奇在这里,”卫雍的脸上忍不住泛出笑意,“那刺客应是身手相当了得,听闻竟是孤身一人深入那金营,得手后居然走脱了。”
“果然是高人。”秦媛喃喃,“究竟何人能有如此身手?”
“不管是谁,都是大陈的英雄。”卫雍脸上笑容更甚,抚掌道:“真想认识认识此等豪杰。不过如此一来,那哲别就是想继续耗下去怕是也不行了。”
哲别收到金汗索托遇刺身亡的消息已经是几日之后了,他直愣愣的盯着那跪拜在地的士兵,口中喃喃道:“你说,父汗薨了?”
“是,殿下,大汗薨了。”那士兵声音颤抖,连连叩首道:“如今大皇子已然登基称汗,想必过不了几日,便会有圣旨到大营了。”
易九此刻也彻底懵了,怎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一把抓起那小兵,喝道:“那刺客可有抓住,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那,那刺客是独自一人潜入的大营,守卫的金兵虽然在听到呼喊之后,及时冲进了大汗的营帐,重伤了那刺客,却仍是叫那刺客逃了。”那兵士瑟瑟发抖,话却说得清楚。
“废物!一群废物!”易九将那兵士丢到地上,怒吼道:“居然连一个人都拿不下,全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哲别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追问道:“你说乌善那厮已经登基了?”
那小兵被易九推翻在地,听见哲别问话,忙翻身跪好,回道:“正是。殿下,您一向与大皇子不和,如今,大皇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您的,您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哲别听了此话,方才慌了神,转向易九:“国师,现在这情况,可如何是好?”
易九仍是怒火难消,听到哲别问自己,顿了一顿才回道:“殿下,如今此势,还需从长计议。”
“大皇子乌善一向主和,所以遭大汗不喜,从无兵权。如今却是被他占了先机,若是殿下此时带兵回朝,必要先行交出兵权以示忠诚,可是若是交出了兵权,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易九缓缓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方继续说道:“所以殿下现在,除了前行,别无他法。”
哲别此时也冷静了下来,细细的思索了一阵,点头道:“国师所言有理,本王现在若是退兵回朝,只有死路一条。唯有向前,方可得一线生机。”
而此时的义州却迎来了个意想不到的来客。
“秦先生,将军让您去一趟。”帐外传来一名兵士的声音,秦媛应了一声知道了,便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行到卫雍帐外,秦媛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味,她微一蹙眉,站在帐外扬声唤道:“将军。”
帐中传来低低的私语声,不多时,那私语声止了便听到卫雍低沉的回道:“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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