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0-02-17 00:05:25
　　“谢谢。”金茜明白韩利是想帮她在演绎事业上再拼一把，事业上虽然要迎来转机了，金茜想的却是另一个事情，她也没有接韩利的话，而忍不住问出了另一个事情：“嗯…你这两年有成家的打算吗？”
　　韩利一愣，已经打算要出国的他听到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犹豫也落在了金茜的眼里，她勉强笑笑：“我是不是现在不该跟你提这个…”
　　“不是这样的…”韩利急忙开口，想解释却猛得发现自己开不了口。该怎么说呢？难道让她陪着自己一起去国外？不，她不可能和自己一起的，说出来两人就完了。他想了想还是没接过金茜的话，而是转移问题道：“我明天要去国外一趟。”
　　“出差吗？几天回来？”
　　金茜顺口问道，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雷声。窗外，冬夜的雾霾里，雨水止不住地哗哗落下。
　　日期：2020-02-17 00:05:37
　　—5—

　　赵钱开着丰田车穿过静华区的街道，他把车开得离德诚大厦越来越远，最终停在一个无人的地下停车场的门口，看了看时间后，赵钱带着李菁走了进去。
　　李菁紧跟着戴着窃听器耳机的赵钱，飞快向地下停车场走去。李菁一脸焦虑，他一直在惦记自己那笔投资款的事情，此时忍不住追问赵钱道：“既然韩利是在做骗钱的事情，那为什么丨警丨察不管啊？”
　　“丨警丨察也要人举报才能知道他在违法，调查他们后才能有证据，有了证据才能抓人啊！但韩利的集团资金之前一直周转正常，本金和利息都能取出来，买了他们理财产品的投资客即使知道这是骗局，也不可能跟警方举报他的。”
　　“为什么那些人不举报？”
　　“为什么？早期买长寿理财的投资客，估计很多人都知道长寿理财是旁氏骗局，但是他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那个30%到40%的利润。只要能赚钱，别说举报长寿了，他们保护长寿都来不及呢！他们赚到钱就撤，只要最后资金链断裂时候接盘的人不是自己就行了，反正亏钱的是别人，不是自己。”

　　李菁失神地跟在赵钱身后，整个停车场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回荡。李菁久久不语后开口道：“因为大家都很贪心，所以这个骗局能一直存在，大家心照不宣地玩下去，它就不可能戳破？
　　”
　　“咳咳！你太年轻了。在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上，人是很难保持理性的。人都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和利益而活的，这个是人性不可撼动的根本。抓住了这个根本，韩利就是无往不利啊！”赵钱拎着包，甩了甩手，“老祖宗不是早就总结过了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各家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在利益面前，我们只有自己，哪有别人？”
　　李菁仰起头，看着停车场上方那厚重的水泥板。他工作三年来接触到的冰冷现实终于被赵钱用语言概括出来了，那些以前深有体会但很模糊的东西，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具体的总结。
　　在明悟的一刹那，李菁觉得世界其实比他想象的更加冷漠，更加冰冷。忽然间，他对社会和人性都感到无比失望：“人和人之间，难道只能这样吗…”
　　“那你觉得还能怎么样呢？”赵钱带着李菁，走到了一排装着升降门的车库前。他蹲下来，一边掏钥匙一边说：“买房要钱，买车要钱，买包要钱，生病要钱，旅游要钱，养孩子要钱，养老也要钱…钱钱钱，全部都是钱，人活着是无论如何都离不开钱的。人不为自己的利益而活，难道还指望别人为自己的利益而活？”
　　日期：2020-02-17 00:05:50
　　李菁黯然低下头，一拳打到车库边的墙壁上：“可就是太…太冷了啊…”
　　“咳咳！现实比你想象的更冷。除非科技大发展，否则社会蛋糕就这么大，要么你的幸福建立在他们的痛苦之上，要么他们的幸福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总有人要承受痛苦，不过你不可能跟韩利这种人比，所以承受痛苦的不是他，而是你。”赵钱用手指转动着钥匙扣，咳下两口痰接着道，“咳咳！很不幸！所有人都在追求利益最大化，你这种人一定是被掠夺得最狠的…”
　　李菁紧咬牙关，良久不语。他感觉有一根冰冷的针缓缓插入了心里某个地方，把自己原来的一些坚持全刺破了，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戳心的疼痛。
　　“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这太不公平了…”赵钱把钥匙插进门孔里，自顾自地说道，“他欺世盗名，却拿了几个亿，享受着香车、美女、名利，人人都尊敬他，还把钱送给他请他保管。你时时记得做人的道德和原则，却落得凄凄惨惨，连身家财产都不保，社会上还没人把你当个葱。你觉得这公平吗？”

　　李菁捏紧拳头，没有说话，只觉得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从心中腾腾而起。
　　“是不公平…其实书上写的跟社会现实很多地方不太一样，我早就发现做个好人好像没什么用。”李菁低下了头，慢吞吞地说，“毕业后工作不久，我就发现这个社会是以财富而不是以道德去评价一个人的…”
　　“好人是什么？好人现在不是骂人的话吗？”赵钱转动钥匙，将锁打开，却没有马上拉开门。他戴着耳机，摇了摇头：“当庸俗又现实的生存问题对着你呼啸而来的时候，你会渐渐明白，那些文人虚幻出来的东西，什么原则、理想、良心，都变得无比苍白。”
　　李菁用拳头死死抵在墙壁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工作三年来，他不是没见过社会的负面和黑暗，但他以为那只是自己头顶天空上的一块乌云，其他地方的天空应该是彩色的。然而，赵钱彻底撕裂了他那一点点希望。赵钱的话分明告诉他，其他地方的天空也都是黑色的，他想象中的那块彩色根本就不存在。人性如此，社会当然也是如此，自己根本就不该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一瞬间，李菁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这个世界遍布着陷阱和危险，人性又是如此粗鄙不堪，自己到底能相信什么？向前一步是悬崖，退后一步是深渊，无路可进也无路可退，该怎么办？再傻乎乎地做个循规蹈矩的好人，恐怕要被吃得骨头不剩了。
　　赵钱听着耳机中的动静，突然“哎”了一声，递给李菁一只耳机：“他们说到重点了，你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