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黎姨还是说了很多安慰的话，可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我想，问题大概是出在我自己身上，是我一直在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人。

　　从前对肖扬是如此，现在对靳予城也是如此……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才发现包落在皇庭国际了。不过很快就有人送到了家里。
　　我翻了翻，没有少什么东西，倒是多了张字条。
　　“如果你想见儿子，可以去儿童康复中心。每周二上午肖扬都会带他去那儿。”
　　简单的一行字，我愣是看了足足一分多钟。
　　潦草的字迹无疑是李茹留下的。“儿童康复中心”几个字让人满腹狐疑，这是不是说明，那个孩子，可能确实情况不太好？
　　我不清楚这些线索会一步一步把我引导到哪里，不过我确实已经非常，甚至是急迫地想要见到他了。

　　康复中心旁边有一个大型游乐场，我计划了一下，决定等那天带Angela过去玩，顺便找机会去看一眼。
　　忐忑中一天一天过得飞快。周二，阿恒开着车过来接我们，Angela很兴奋，一路指着这儿那儿问个不停，我面上带着笑意回答她，心里却在暗自心神不宁。
　　到了游乐场，Angela撒着欢很快玩开了。我看时间差不多，只说要去买点东西，让阿恒帮忙看着点。
　　留下水和带的小零食，我又跟Angela挥了挥手，才转身离开。
　　过马路时，看到对面的“康复中心”几个大字，那种心情竟像是要奔赴刑场一般。
　　医院没有多少人，大厅里显得空荡荡的。
　　我时间不多，逮着个护士就直接问她：知不知道有个叫肖青的孩子在这里做康复？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她微笑着马上向我指了指楼上：“203室。”
　　我手心里微微冒着冷汗，上楼时，腿都几乎迈不动了。

　　203的门是虚掩的，没有上锁。我伸手轻轻推了一把，门“吱呀”一声开了。
　　很大一间活动室，摆满了各种色彩鲜艳的器材玩具。只是里面没有一个人，我又扫了一圈，才看到有个小孩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看到他那张脸的同时，我眼里的泪几乎控制不住地要涌出来。
　　刚出生那会儿我觉得他眉眼有点肖扬的意思，没想到现在大了，小小的个子，清秀的容貌，竟然会这么像我……

　　我几步迈过去，在他面前半蹲下身，湿着眼眶心里涌出无数句话，喉咙里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到我，却好像更害怕了，一个劲往墙角里缩，那种小老鼠一样躲闪怯弱的眼神，让人心痛。
　　“你干什么！”
　　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一下站起身。
　　站在门口的是个穿白大褂的大夫，身后，还跟着肖扬和一身华丽皮草的颜安青。
　　看到是我，她明显瞪大了眼。我能理解她脸上出现的惊讶，更能理解那种惊讶里透露出来的恐慌。
　　“秦宛？你怎么在这里？”肖扬低低问了一声。

　　我没回答，一眨不眨盯着颜安青，迈开腿一步一步朝他们走了过去。
　　那一刻，脑子里浮出的，只有梅姨告诉过我的一字一句。
　　针扎……哭喊。
　　很久以前，她在我面前趾高气扬，一次又一次扇我耳光时，我都没有像这样恨入骨髓过。

　　距离越来越近时，我的牙越咬越紧，手里也攥成了拳，这一次，我真的很想一巴掌一巴掌，把她做过的一切，全部还回去。
　　不过当着医生的面，我还是忍住了。
　　“这位是……？”
　　听到大夫问，肖扬嗓子里哽了一下，才低声说：“我前妻。”

　　大夫恍然“哦”了一声，看向我笑道：“其实我很早就建议孩子的亲生母亲也加入到治疗计划中，毕竟很多事，还是由你来做更合适……”
　　“治疗计划？什么治疗计划，他到底怎么了？”我忙问。
　　“哦，是这样的……”
　　谁知大夫话还没开始说，颜安青突然一声喝住了他：“崔医生！”
　　声音很大，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高跟鞋发出一声尖利脆响，她一步走上前：“不行！”
　　崔医生茫然看着她。
　　颜安青伸手指向我，瞪起眼激动得直喘气：“她，她有什么资格？肖青从出生第一天起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是我把他养大的，她连看都没看过一眼，算什么亲生母亲！”
　　话音落下，我只感觉全身的血气直涌上头顶，冲得耳边嗡嗡响。我真搞不懂，她怎么能这样厚颜无耻，对我说出这种话来？
　　我咬紧牙，红着眼正想问问她，那边肖扬突然一步迈过来，攥着我的胳膊连拉带拽把我推到了门外。
　　“秦宛，你冷静点。”出来时他顺手带上了门，声音很沉。
　　我一把甩开他：“我哪里不冷静了？该冷静的应该是她吧！”

　　肖扬没在看我，只伸手烦乱地扯着领口：“不提这些。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用不着你管。”我死死盯住他，极力抑制着心里的冲动，却还是忍不住向他喊出了声，“他是我的孩子，为什么我不能来？！”
　　“我问的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能知道吗？所以，你打算瞒我瞒到什么时候？”想到刚才孩子那副样子，我嗓子里一阵哽咽，泪意，也瞬间涌上来，“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当初，你把他带走的时候不是口口声声对我说过，让我不用担心，说你们不会亏待他的吗？！”
　　大概被我问得烦了，肖扬紧锁起眉头，声音也更低沉：“现在还翻那些旧账有意思吗！”
　　我一时定住了。原来，倒是我在这里翻旧账了。
　　我黯然笑了一声：“怎么没意义？那时你们是怎么把他从我身边偷走的，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如果你们不想要他，就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就是吃糠咽菜，我也养得活他！！”
　　说着，我就想夺门进屋。肖扬迈了一步死死挡在我面前，我推他，推不动，那时也不知道是什么迷了心窍，两手紧紧扯着他的衣服，一心要拼命似的跟他动起手来。

　　走廊里，远远地两个护士越走越近，眼神不停在往这边瞟。
　　肖扬目光一沉，双臂突然死死环住我，一把把我抱起来，转身抵在了旁边的墙上。
　　“我让你冷静点！”
　　他力气很大，气息沉重地吐在我耳畔。我突然一阵悬空，这时又被他高大身躯压得一动不能动，心，也早提在了嗓子眼。
　　两个护士走过去之后，他才稍微松开一点，理了理衣领。

　　背后一片冰凉，我靠在墙上没有动，一团死灰一般：“孩子变成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冷静？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你当然理解不了”
　　“我怎么理解不了？”肖扬一下打断我，看向我的眼神很深，“肖青是你生的，也是我亲儿子。你以为我心里好受？”
　　我睇了他一眼，冷笑：“你也知道他是你亲儿子？我还以为，你心疼的只有你那位颜安青。”
　　“跟她有什么关系？”他瞥我一眼，又拧紧了眉，“为了孩子，安青也付出了不少。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安青也付出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