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扬很快接了，似乎早预料到我不会错过这通电话，不紧不慢跟我约定：下周六晚上见一面，地点，还在皇庭国际。
　　整整一周，我都在考虑用个什么样的借口跟靳予城请假。他知道我在南城没什么朋友，更没有晚上出去的习惯，而我也绝对不想让他知道，我要去见肖扬。
　　只是想了好几天，都找不出个听起来让人信服的理由。一直捱到周六中午，靳予城临时被个电话叫走，说是有应酬，会很晚回来，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八点多把Angela哄睡着，我跟谁也没提，换了身衣服一个人偷偷从后院溜出去，打台车就直奔那家会所。虽然这时离约好的时间已经晚了几乎一个小时。
　　第二次到皇庭国际，我对这个地方说不上来有多厌恶，但确实，没什么好感。
　　肖扬早把包厢房号发到了我手机上。我找到地方，一推门，扑面而来的一阵缭绕烟气，简直呛人。
　　暧昧灯光下，几个年轻男人都不是我熟悉的面孔，流里流气的，一个个喝得醉眼醺醺。怀里还都搂着胸大腿长的女人，吆五喝六，不堪入目。
　　我移开视线，正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刚想退出来，一个懒散的声音突然传进耳朵：“怎么才来？”
　　我往那边看，光线幽暗的地方，肖扬施然坐在那里。
　　见我看到他了，他起身走过来，凑近我耳边又低声说：“我还以为，你打算放我鸽子。”
　　灼热气息里带着酒气，一阵阵扑来，我拧起眉躲闪开：“肖扬，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谈，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往沙发上那群人瞥了一眼，笑道：“怎么，你觉得他们妨碍你了？那行，我可以再开间房，只有我们两个，我跟你单独……好好谈。”

　　我咬咬牙，没说话。
　　“肖哥……这位是？”
　　那边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我，站起身毕恭毕敬问了一句。
　　“喝你们的。”肖扬冷脸扬了下手，自顾自走回去坐下。我这才看到，上次见过的那个陪酒女也在。
　　他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支烟，她立刻很有眼色地拿出打火机凑近他嘴边，替他点燃。
　　我站着没动。肖扬神态自若地吐了个烟圈，靠进沙发里抬眼看看我：“过来。”
　　至少和他恋爱结婚的那几年，我完全不知道肖扬是个会在夜店流连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和颜安青在一起了，他倒好像成了这种地方的常客。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我傻没发现罢了。
　　我走过去，脊背挺直坐到他身旁，冷声问：“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

　　他瞅瞅我：“对曾经是你老公的人连个笑都懒得给？”
　　我下意识又拧紧眉。
　　他把我搂进怀里，语调很轻浮：“小宛，其实你笑起来特别单纯。当初，我是真觉得你挺好看的……”
　　“少来！”
　　不知是哪个字眼一下刺伤了我，我一把挣开他，胸口起伏不停沉沉喘气。
　　肖扬愣了一下，片刻后却没来由的，低声笑起来。
　　“你怕什么？怕我会吃了你？还是……怕自己又对我动情？”

　　“不要脸！”我啐了一口。
　　“在女人面前，讲什么要不要脸的？”他靠过来，眼里有火似的，“不是越不要脸，你们就越喜欢么……那个姓靳的，是不是也是这么上你的？”
　　心跳突然停滞一下，泛起一阵潮涌。
　　我压抑住情绪：“如果你要跟我说的是这些，那就算了！”
　　肖扬呵呵干笑两声，弹了弹烟灰：“好吧，说正经的。我叫你来，只有一个要求，跟靳予城分手。告诉我行还是不行。”

　　看似简单的问题，我却无从回答。
　　压根就没发生过的事，哪里有答案？
　　他见我没言语，婉言劝道：“小宛，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我对你也是有感情的。我知道为了孩子的事你恨我，可我也不是没想过补偿。不要钱，那都是你自己跟自己犯倔。现在你找到厉害的靠山了，非得报复我，有点说不过去吧？”
　　这番话让我更加无法平静，我不知道时至今日，他怎么还能对我说出“有感情”这种话。
　　“我不跟你谈感情，也不想跟你谈过去的事。”我漠然说，“你提的那个要求，也很抱歉。我没跟他在一起过，谈不上分手或者不分手。”
　　肖扬梗着脖子，死死盯住我：“那你的意思是，不行？”

　　我看到他手里那截烟，几乎被碾断。
　　我偏过头：“我的意思是……”
　　话却被他蛮横地打断了：“好，不行有不行的说法。”
　　他冷笑一声，抬眼往对面示意了一下：“看到他们了没？一个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

　　我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微微瞪大眼。
　　他长臂一伸大力把我揽进臂弯，手抓得我肩头生疼：“你想想，我要是把你扔给他们，会发生什么事？”
　　我一惊，心忽地悬了起来。
　　“如果姓靳的知道你被一群男人给干了……你说他，还会不会有兴趣碰你？”
　　迷离变换的艳丽灯光下，肖扬脸上的笑阴恻恻的，让人害怕。
　　呼吸早乱得不受控制，我咬紧牙关，却突然想赌一把。
　　“你不会。”
　　“什么意思？”
　　我拨拨头发，故意装得毫不在意：“再怎么说，我都是你儿子的亲生母亲。就算不是为他，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你也不会真的让这种事发生。我知道你只是吓唬我而已。”
　　肖扬愣了半晌，发出一串低笑：“秦宛啊秦宛，果然是靳予城调教出来的，我发现，你比过去聪明多了。”

　　我低头，抿紧唇。
　　不过很快，那串笑声就消失了。他抽口烟，在我耳边吐着烟雾，哑声说：“那你看，今晚要不要和我，重温一下过去的激情？我记得……那时你在我床上，就跟只小猫儿似的。把你在我身下销魂的样子拍成视频发给他，你觉得怎样？”
　　我强忍着指尖的颤抖：“那你就不怕，我告诉颜安青？”
　　他突然不出声了。
　　原来再狠的人，也都有他的弱点。其实说这句话时，我并没有多大把握。肖扬能在夜店鬼混，我不知道他现在跟颜安青到底是种什么状态。
　　不过看来，她在他心里，还是占了一席之地的。
　　也是，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为了她那么不择手段。
　　我清清嗓子，声色不动地拨开他的手：“肖扬，我是开诚布公地告诉你，其实我根本没有像你想象的，跟靳予城有什么亲密关系……更没有想过要报复你。我跟你之间的事早就结束了，报复什么的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那好几千万的损失难道是我自找的？！”他暴躁地把手里那截烟头抛在地上。
　　“就是……你自找的。”
　　我抬眼看看肖扬，沉着声一字一顿说：“那天你告诉我这件事，我问过他。他说终止跟你们的合作，没有别的理由，只是因为，知道了当初你对待我的那些手段，对你的人品产生了质疑。”
　　“……”
　　“他说不想和不讲道义的人做生意。所以一切，只能怪你自己，和我无关。”
　　肖扬垂着头，沉寂了好久没说话，似乎颇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