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万民的道统》
第51节

作者: 北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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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党守素本来想吐槽李来亨,干嘛要给艾国彬这么一个痛快,不慢慢活剐了他?可再想想,活剐了艾国彬和一刀杀了艾国彬,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自己又何尝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给仇敌再多的痛苦,也换不来亲人的复生。一刀砍了便算了结,把感情浪费在这种狗东西的身上,才叫浪费。

  李来亨将刀入鞘后,连脸上的血都没有擦掉,便单膝跪在了李自成的面前,说道:“谢老掌盘给我机会,让我亲手杀了艾狗贼报仇雪恨。来亨今后必为掌家赴汤蹈火,虽千山万仞,也一往无前!”
  他还是放弃了好好折磨艾国彬一番的打算,直到到了亲手复仇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些无谓的折磨和宣泄毫无意义。
  李来亨想要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复仇罢了。当他斩断艾国彬头颅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恨意便转化为了对于家人的思念,他再将艾国彬折磨几天,或者把他碎尸万段,又有什么意义呢?
  自古以来,统治阶级的刑罚都是多种多样的,剥皮、腰斩、车裂、凌迟……花样百出,招式无数。可被压迫者奋起反抗的时候,他们对于统治阶级的复仇,却常常只是简单的一刀了结而已——对于被压迫者们来说,复仇的手段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再多的腰斩和凌迟,也无法改变过去无数年来,统治阶级造就的暴行。
  “历史上存在两个‘恐怖时代’。一个在感情冲动下进行屠杀,一个是冷漠地、蓄意地进行屠杀。一个只持续了数月,一个则持续了千年以上。一个使千余人死亡,一个则使一亿人丧生。”
  在暴政的压迫之下,有多少百姓死于无辜?历史的记录者和观察者们,请不要只看到反抗者因激情持续数月,造就千人、万人死亡的屠杀;却不去看到,统治阶级,几百年、几千年来,造就了上亿人死亡的暴行。
  几乎所有的酷刑都是由统治阶级创造出来的,他们用这些酷刑来恐吓反抗者,不让人民站起来。然后他们又到处鼓吹,说什么反抗者们的做法才是真正的酷刑。
  “贼令严明,将吏无敢侵略。明季以来,师无纪律,所过镇集,纵兵抢掠,号曰‘打粮’,井里为墟。而有司供给军需,督逋赋甚急,敲朴煎熬,民不堪命。至是陷贼,反得安舒,为之歌曰:‘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由是远近欣附,不复目以为贼。”
  将一切吃掉、抢掉、破坏掉的,从来就不是农民起义军,而恰恰相反,是明朝官军的所为。
  他们还制造种种的谣言,说什么李自成将福王杀了以后,把他剐碎,与鹿肉一起炖成所谓的“福禄宴”吃掉。
  福王算什么东西?他这样猪狗不如的事物,也配污秽一锅肉汤吗?
  实际上农民军对统治阶级的报复,一贯简单,就是一刀杀了就完事了。许多史书都否定了“福禄宴”的存在,实际上便是清朝官方打造出来的《明史》中,记载的也是“两承奉伏尸哭,贼摔之去。承奉呼曰:‘王死某不愿生,乞一棺收王骨,粉无所恨’。贼义而许之。桐棺一寸,载以断车,……”意思是说,福王被杀以后,有两个老奴为他收尸,起义军看老奴可怜,还送给了他一副棺材,用来收敛福王的尸体。

  统治阶级们自己总是用酷刑来对付反抗者,便臆想反抗者同自己一样的卑鄙无耻。可实际上,老闯王高迎祥被凌迟了、翼王石达开被千刀万剐了、忠王李秀成被曾国荃用大椎刺得遍体鳞伤,酷刑吧从来都是统治者用来恐吓的工具。
  而反抗者们,李自成抓到福王,不过一刀杀了;素以残暴著称的张献忠,抓到襄王,也是扔到河中淹死。他们并没有发明出形形色色的杀人花样,来做恐吓。

  更不用说明朝米脂知县边大绶曾设计挖毁了李自成的祖坟,李自成打回米脂后,对此也只不过杀了一个直接挖坟的当地劣绅而已,连边大绶这个罪魁祸首都赦免了。
  李来亨将仇敌艾国彬斩杀以后,心中多少感到一点空虚。他将艾国彬那颗满脑肥肠的头颅,用刀尖挑起,提住头发,然后交给了郝摇旗。
  “摇旗,把这颗头颅挂到城门上,也算威慑一下那些降兵。”
  经历了数次大战和血腥厮杀的李来亨,已经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随手提起一颗人头了。他正在加速适应着崇祯十二年的时代,区区一颗猪头,对他的内心无法造成一丝一毫的波动。

  郝摇旗将艾国彬的人头挂出去后,李过便走了过来。他走到李来亨身边,还是一脸严肃,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中却多少带着几分温情的感觉。
  李过将一块细布青帕塞到了小老虎的手中——这块布帕也是闯营在龙驹寨中缴获的众多战利品之一。闯营的军纪虽然相较官军严整许多,但老八队毕竟也不是老八路。在刘宗敏攻破城中负隅顽抗的士绅院子以后,闯营还是将不少富户人家的家财搜括一空。
  “把脸上的血擦干净,别像个孩子一般。”
  小老虎接过义父的那块细布青帕,心中却觉得有几分好笑。小孩子?自己这位便宜老爹心中的小孩子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自己现在可是刚刚砍了一颗人头,满脸鲜血啊。
  不过李来亨也知道,李过平常总是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要让他摆出一副温情亲切的模样来,也实在太为难人了。他此时能塞给李来亨一块布帕,已经是硬着头皮、难得做出的劝慰之举了。
  “哈哈,来亨今日斩杀了这艾都司,便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而是咱们家真正的千里驹了。”
  李自成看着李过一副半分尴尬、半分温情的模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老掌盘打赢了这一战,整个人气魄更加强势,此时笑起来也是一派豪气干云的样子。

  这已经不是李自成第一次称呼李来亨为“吾家千里驹”了,李来亨自然知道,老掌盘如此说法,对他融入闯营的集体里,无疑有着巨大帮助——李自成也是刻意为之,毕竟自己初投闯营不久,地位便飞速上升。虽然战功也不少,但还是有可能像此前党守素不满那样,引发一些中下层将士的不满情绪。
  李自成几次刻意强调李来亨是“吾家千里驹”,就是把李来亨一个人受到质疑的压力,转移到了李自成和李过两人的身上。
  这种做法,当然一定程度上也有用人唯亲的嫌疑。李自成等于是消耗了自己在闯营中的一部分领袖公信力和威望,来帮助李来亨加速融入到闯营集体里。
  虽然老掌盘没有怎么点明出来,但李来亨自知这是李自成对自己的曲意维护,心中不免也有几分感动。
  他用义父送的那块细布青帕,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后。便向李自成抱拳,提出了自己与龙驹寨城外降兵之间的关系,并提议,由自己出面,设法收降这支还算精干的兵力。
  “掌家,城外的这群降兵,本不是那都司艾国彬的嫡系。他们多是我的米脂乡人,其中还有不少人同我熟识。请掌家的让我出面,说服他们参加咱们闯营。”
  李来亨也知道,闯营接下来还是会弃守龙驹寨,继续进行流动作战。而在商、郧山区里,进行流动作战,就不可能裹挟太多人。所以不管是此前袭占竹溪县城,还是现在占领龙驹寨,闯营都没有大规模吸收兵员、扩充部队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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