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过大地卷起落叶无数,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又被风吹散,一片雪雾茫茫。
一阵极速射过后流了一身汗的鞑子什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伸长脖子往密林深处瞧瞧,只见雪地上到处都是脚印,他知道跟着这些踪迹追入密林,肯定能够射杀一些逃跑的汉人夺回一部分物资。
可是他不敢这样做,天知道林子里会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万一逃跑的汉民躲在树后忽然蹿出来用木棍招呼,他们空有一身骑射的本领也只能徒呼奈何啊!
什长认为此处不宜久留,他的本能感觉到好像有人在周围窥视。再瞧着被砍飞脑袋的同伴,什长不由得一阵阵心悸,后背上汗毛耸立。
万一那个天杀的又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砍倒两个再跑,怎么得了?
性命要紧不能在此险地逗留,得赶紧通过这段林间官道,至于那些汉人跑了根本不算个事,在这里打猎兔子都比抓汉人容易。
只不过死了两个手下不太好交代,总要给百夫长一些孝敬才能够说得过去,什长决定不急着回营,需要再抢一些财货好回营打点。
这些鞑子是科尔沁的部落,他们不直接归八旗管束,属于随同建奴作案的同案犯,约等于仆从军。
他们平时散漫得很,只要上交一部分打劫成果给后金军,他们就可以得到狐假虎威的机会向汉人施暴。
什长吩咐手下收拾一些还看得上眼的物资带上,又把两具同伴的尸体放到马背上,就这样八个鞑子恨恨的上马溜了。
鞑子们刚刚离开,树林里立刻蹿出一个少年,他扑倒在一具尸体上放声大哭,这个遇难的老百姓就是那个大叫大喊让乡亲们往林子里逃的大汉。
他被一支箭矢射中后心,四支箭射中前心,没有能够成功逃跑。
父爱如山,当这个汉子感觉到后心中箭渐渐失去力气之时,大声叮嘱儿子快跑,自己顽强地转过身张开双臂迎着鞑子的方向足跑了七步又中了四支羽箭才轰然倒下。
很明显一直冒着风险躲在不远处看着鞑子动静的应该是他的儿子,这孩子不忍心自己父亲的遗体暴露在荒郊野外,想等敌人离去时为父亲收尸。
果不其然,这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少年很快就擦了一把眼泪抽噎着开始捡散落在地上东西,他知道食物的重要性,尽可能收集干粮。
然后他抱起父亲轻轻地放在牛车上,再次用袖口擦了擦流满泪的脸,拉起牛车深一脚浅一脚往林子里走去。
发现追兵没有跟上来,喘息稍定的黄汉终于有时间看看自己的战利品。
他其实心里有太多遗憾,久在辽东从军的本能反应作祟,还在为没有时间斩下那个建奴和两个鞑子的首级窝心不已。
大明乃是以首级计算军功,办法简单粗暴也充满血腥。大明的敌人不外乎东奴、北虏、南倭、西寇。
所谓的东奴当然是后金军也就是建奴,北虏就是跟大明打打停停持续了二百几十年的鞑子,南倭是海盗地球人都知道,西寇是指在陕西杀官造反的那些人,也包括云贵川叛乱的土司军。
斩获西边的流寇和云贵川土司反贼的首级是军功的最次等,嘉靖年为祸南直隶、浙江、福建的倭寇如今基本上消停了,明军得到斩获的机会少之甚少。
崇祯年最拿得出手的军功是斩杀东奴,朝廷除了给予将士们升职嘉奖还会直接以白银赏赐,斩首东奴普通甲兵一级就是四十两纹银,如果能够斩杀后金白甲兵赏银翻倍。斩杀一级鞑子壮丁赏银也有二十两。
如果黄汉以关宁铁骑伍长的身份报上斩杀建奴马甲一级、控弦鞑子两级,除了有八十两银子好拿还极有可能被提拔为正七品总旗官。
有了斩首功,黄汉就无需解释如何在全军覆没的情况下独自生还,因为他毕竟是小兵一个不可能影响战局,斩获足以证明他是如何浴血奋战。
要是每个大明边军都有如此斩获,恐怕建奴连壮丁人口都没了。大明家喻户晓的宁锦大捷也只不过得到了二百余级的斩获而已。
放弃了已经抢到的战马倒是没有任何可惜,因为那匹马被七八支羽箭命中,伤势不轻一直在流血,在有八个鞑子追兵的情况下,牵着一匹伤马在林子里步行那是给自己送葬。
渴望得到缴获的黄汉迫不及待打开褡裢前面的大口袋一看,不免无比失望。
他还在期待这鼓鼓囊囊的口袋能够带给他惊喜呢,原来里面只不过是一根套马索而已,套马索其实就是一根长长的绳子,只不过质量好结实些罢了。
还好接下来有了收获,在后面的大口袋里发现了大大小小十几块银子,恐怕有二三十两,还有两支金钗三只金戒指,总重应该在二两左右。
这些黄白之物黄汉根本没有细看,钱财这东西有命在才会有用处,现在恐怕用不着。他反而是在摸出了一个杂粮饼时欢呼起来,几天没有粮食吃了,黄汉感觉自己已经上了火。
如今得到了十几块杂粮饼哪里还管其他,干脆坐下来靠在一棵大树上啃饼子。
这些食物应该是鞑子一天的干粮,下一次得到粮食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黄汉不肯一两天全部吃完这些饼子,吃下三块后继续啃马肉。
第九章:哀其不幸
很明显这是一支往遵化押送战利品的队伍,队伍里的汉人有男有女就是没有老弱病残,骡马大车和牛车都是满载,充当劳力的汉人男子还都肩挑背扛着财货。
队伍即将进入树林中的官道,建奴马上出动十几骑打前站,所有的建奴都弓上弦刀出鞘做出戒备状。
包衣奴才们不仅仅挥刀耀武扬威,还纷纷大声恫吓:“如果谁敢在树林里耍花样,老子一定会活波了他的皮。”
由此可见经过树林容易发生混乱,导致抓来的战利品逃跑早就是建奴的共识,他们已经在提前防范。
其实建奴即便不摆出戒备状,黄汉也不敢冲出去砍建奴制造混乱,开玩笑,这里连甲兵带武装的包衣奴才有几百,他又不是铜筋铁骨也没有三头六臂。
如果不采取偷袭战术,他一个人打两个建奴马甲都不能保证自己会胜出,打两三百?那是去找打、挨打,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被建奴打死。
黄汉还在期待那些没有被绑着而是在赶车或者扛东西的汉人壮劳力能够发出不做奴隶的呐喊。
他们如果把肩上抗的东西砸向建奴,把赶的大车撞向建奴,然后大家往林子里狂奔,虽然伤亡会很大,但是跑掉一半以上壮劳力应该不成问题。
一旦出现这一种情况,黄汉就不会袖手旁观,总要暗算一两个追进林子里的野蛮人。
可惜这帮汉人有可能被杀怕了,没有一个人敢出头,一个个在皮鞭的抽打下更加卖力,进入树林后队伍很明显提高了速度。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黄汉实在无法预测这几千汉民的命运,但是可以肯定他们去了辽东做牛做马能够活下来的不会超过一半人。
好不容易等这个大队伍过完了,眼看着太阳要下山,黄汉准备在黑夜来临前多赶一段路,因为摸黑走夜路毕竟速度慢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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