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覆灭——一起来看两晋史》
第38节

作者: 胡御龙vinc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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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层贵族终于尝到了流离失所的滋味,在此之前,他们不是忙着酒池肉林、醉生梦死,便是争权夺利、大兴干戈,搅的帝国天昏地暗,百姓苦不堪言。
  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他们就要为当初的任性埋单了。
  皇帝还好说,他已经习惯了当木偶人。成都王就悲催了,在他风光的时候,坐拥数十万精兵,睥睨天下。与河间王狼狈为奸,先后挑起多次战争。现在他丢了根据地,成了光杆司令,苦日子就要来了。
  当他们匆忙赶到洛阳的时候,右将军张方出迎。一个月前,张方率军赶跑了陈眕和上官巳,占据洛阳,并再次废黜了羊皇后和司马覃。皇帝和成都王这才勉强安顿下来,但落到张方手里,并不比逃难强多少。
  邺城的情况则更糟糕,这座从曹操时代就开始精心营造的大都市,有着令人惊叹的繁华,雕梁画栋、飞虹相接的铜雀台便在此城。而王浚手下的鲜卑和乌桓突骑,恰恰是没见过世面的野蛮人。在没有绝对实力的保障下,野蛮往往碾压文明。一进邺城,突骑部队便进行了血腥的掠夺与屠杀,邺城遭到了曹魏以来最为严重的摧残。王浚引狼入室,这才发现根本指挥不动这些人。突骑不仅抢劫杀人,还强抢了八千名妇女,准备带回部落。王浚终于怒不可遏,严令不得拐卖人口。突骑们见状,索性将这她们扔到易水活活淹死。华夏劫难就此以这罪恶的一幕展开,王浚也成了首个引狼入室的华奸。

  这一年,是永兴元年(304)。
  异族残害中原在本年频繁上演,晋帝国的分崩离析也达到了高丨潮丨。
  十月,巴氐李雄在成都自称成都王,改元建兴,成都王司马颖的商标被盗用,封国彻底沦陷。
  匈奴刘渊紧随其后,在左国城自称汉王,改元元熙,宣布继承刘氏,恢复大汉帝国。
  张方在洛阳不种地,靠抢劫为生,偌大的首都被抢成了空城,没法继续待下去了。只好劫持皇帝和成都王逃往长安。只留尚书仆射荀藩、司隶校尉刘暾(tūn)、河南尹周馥三人组成留守政府,镇卫洛阳。临走之际,他还打算焚毁洛阳城,幸得被卢志劝阻,这才罢休。
  可怜的羊皇后再次被抛弃,留在了洛阳。刘暾对她十分怜悯,就再次册立她为皇后。但不久又被张方废黜。
  日期:2019-08-20 17:33:19
  【河间王覆灭】
  河间王得到了皇帝,登上辅政宝座,就不想再搞事了,打算与东海王和王浚等人和解。他废黜了二人都痛恨的成都王,改立豫章王司马炽为皇太弟。作为和解条件,他下令让东海王司马越与他一起辅政,又让东海王的三个弟弟都镇守大州,其中老二东嬴公司马腾镇守并州,老三高密王司马略镇守洛阳,老四平昌公司马模镇守邺城。河间王开的条件虽然优厚,但东海王并不买账。
  永兴二年(305)七月,东海王以张方劫持皇帝为由,起兵讨伐河间王。堂弟范阳王司马虓和王浚随即起兵响应,旬月之间,聚众十余万。
  河间王大为恐惧,他坐在辅政的位置上,自然成为众矢之的。大战已不可避免,只得积极备战。他命张方为大都督,统兵数万出函谷关。豫州刺史刘乔、东平王司马楙相继加入河间王阵营。此时成都王的老部下公师籓聚集了数万人马,围攻邺城,接连打败司马模。河间王见成都王整天无所事事,决定废物利用,让他带卢志和石超前去邺城,收编公师籓。
  安排已定,河间王仍旧不放心,东海王阵营拥有强大的突骑部队,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南方,在那里,有一个兵强马壮,能决定战局的人。这个人即是镇南大将军兼荆州刺史刘弘,刘弘在荆州恩威并施,节用爱民,深受百姓爱戴。只要他投入麾下,从南面夹攻东海王,河间王则有必胜之势。
  于是河间王派人去招徕刘弘,让他出兵讨伐东海王,但惨遭刘弘拒绝。与河间王不同,刘弘无意争权夺利。他眼见异族崛起、山河破碎,只希望团结一致,共赴国难。再加上河间王麾下骁将张方的残暴行径,让他极度痛恨。有证据表明,张方曾经抓人来充当军粮,掺和牛羊肉一起吃,其行为与禽兽无异。
  所以刘弘断然拒绝了河间王,而是加入了东海王阵营。
  河间王感到十分恼火,正巧此时有人趁乱再次册立羊皇后。于是他打算杀人助威,派人前去废黜并诛杀羊皇后。这位苦命的皇后,此时已经经历了四次废立,品尝了人世间所有的心酸。眼看羊后小命不保,司隶校尉刘暾冒着杀头的风险挺身而出,才阻止了此事。
  东海王步步紧逼,河间王下令全面反击。
  豫州刺史刘乔位于最前线,率先攻打许昌,击败范阳王司马虓,取得首胜。司马虓向北逃窜,派人向王浚求救,王浚派幽州骁将祁弘率领突骑相助。司马虓带领祁弘杀了个回马枪,临阵大破成都王所部,斩杀骁将石超。突骑一往无前,刘乔不战自溃,司马楙亦大败而逃。

  河间王的东线部队全线溃败,突骑部队大有直捣黄龙之势。河间王大为惊恐,打算与东海王和谈。但张方并不打算这么做,一来他自负骁勇,手下尚有数万精兵;二来一旦和谈,他作为挟持皇帝的罪魁祸首,必死无疑。而此时东海王开出了价码,和谈可以,但必先除掉张方。
  河间王病急乱投医,接受了这个条件。他暗中派遣刺客,将张方斩杀。平心而论,张方虽然残暴,但其十分骁勇,对河间王也是忠心耿耿。东海王对他十分忌惮,必欲处之而后快。而河间王竟然自毁长城,实在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至于和谈,那纯粹是子虚乌有。
  可叹蠢猪河间王,就这么被涮了。

  张方一死,再也没人能与联军抗衡,联军加紧了攻势。司马模派大将宋胄攻入洛阳,据守洛阳的成都王逃奔长安。祁弘则率突骑为后继,率先攻入函谷关。河间王仓促派兵迎战,大败而还。河间王见大势已去,单人匹马跑到大山躲藏。
  突骑进入长安城,又开始了烧杀抢掠的基本操作,这座古都再次遭受浩劫,数万无辜百姓死于非命。
  祁弘抢劫完毕后,并没有继续追剿河间王。而是留镇西将军梁柳守备长安,自己则带着皇帝回师洛阳,再次册立羊献容为皇后。
  河间王部将马瞻、梁迈等人见联军撤退,趁机起兵攻杀梁柳,迎回河间王。但随即遭到秦国内史贾龛(kān)、安定太守贾疋(yá)的猛烈进攻,马瞻梁迈双双被杀,河间王坐守空城,再也掀不起风浪。但东海王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河间王最终被司马模的手下勒死,三个儿子也无一幸免。
  这位搅乱天下的野心家,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作为盟友,成都王比他好不到哪儿去。自从洛阳战败之后,成都王和卢志一路西逃,还没赶到长安,就听说河间王打算议和。于是又南走荆州,正巧此时刘弘病逝,荆州司马郭劢(mài)打算推戴他执掌荆州。成都王看到了一丝希望,打算就任。但郭劢随即被刘弘之子刘璠所杀,成都王一路狂奔,才幸免于难。沿途又收集了几百个老弱病残,打算投奔公师籓。才到半路,便被范阳王司马虓俘虏,带到邺城。

  司马虓是成都王叔叔辈,为人正直,心肠不坏,虽然和成都王分属两个阵营,但他并不想杀害成都王,只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看起来成都王是因祸得福,不仅结束了逃难生活,而且找到了庇护所。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年仅三十七岁的范阳王暴病而死,长史刘舆成了邺城的实际指挥官。
  刘舆忌惮成都王在邺城的影响力,害怕他闹事。于是隐瞒了范阳王的死讯,并假称皇命,派田徽去除掉成都王。
  成都王隐约察觉范阳王已死,感到大限将至,无限感慨涌上心头。从坐镇一方到睥睨天下,从兄弟阋墙到邺城溃败。他被权力冲昏了头脑,兴起了无数争端。搅的帝国天昏地暗,实在错的太多。
  如今觉悟,为时已晚。
  “卿年几何?”
  “五十。”
  “知天命否?”
  “不知。”
  成都王沉默片刻,随即又问:“我死之后,天下能安定否?”

  见田徽无言以对。成都王又叹了口气,
  “我自放逐,已经三年之久,至今还没有好好沐浴一次,打点热水来。”
  两个儿子见状,抱着他嚎啕大哭。三人都被勒死。
  成都王时年28岁,与长沙王同岁而死,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值得一提的是,不管大起大落,卢志始终陪伴在侧。他虽然曾经参与陷害陆机,有嫉贤妒能之嫌。但为人智谋深厚、忠心耿耿。成都王的崛起,卢志有很大功劳。但成都王巅峰的时候,便不再重视他。这也是成都王失败的主要原因之一。
  河间王与成都王殊途同归,都落了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属于东海王的时代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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