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要是不去,以王硕的脾气也能拖着自己去,实在不行,来个千军万民府门前请命,要自己去,到时候自己能不去吗。
可要是去,很有可能又是毒计。
万一自己死在前线,能说得清是晋国人杀的,还是咸国人杀的,反正到时候都是晋国一张嘴说了算,还得讹诈歧国,这些情况百里燕自然也能想到。
可转念一想,真要是毒计呢?
如果是范涛或者公叔阔的毒计,势必认为自己年少,还想不到这一层,所以自己在王硕软硬兼施之下就得去。如果自己不去,不就坐实了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反而逼着他们提前想办法搞死自己。
弄的不好公叔阔宁可自己活活憋死,到时候嫁祸予他,是吃药吃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今日王蕊突然提起省亲一事,分明就是有意避开自己阵亡的消息,给王蕊带来冲击,能拖一天就拖一天,如此便坐实了半路戕害自己的事实。
想到这里,百里燕试探道:
“岳父,如今相国病入膏肓稍有缓和,我便随军出征,万一要是……”
“既如此,世子出征前当精心备齐良药,以供相国驱使。”
王硕毫无余地说道,百里燕心知是逃不过去:
“这……”
“怎么,堂堂七尺男儿,莫非还怕临阵沙场乎。枉你与塞骞学艺多年,如今只是随军郎中,便畏危不前贪生怕死,将来倘若回到歧国,为父如何向岐王交代,莫非要让岐王痛斥为父管教无方不成。”
王硕措辞激烈,换做是其他人,早被激将法给激得面红耳赤羞愤难当,非得证明一下自己不是懦夫。
可百里燕不傻啊,他能信这种鬼话吗,自己是王硕的女婿啊,老丈人连自己女婿都害,能是什么好事儿嘛,可要是不去,也是等死。
思来想去,百里燕决定去。官道慢慢路远千里,路上总有逃脱的机会。想到这里,他说道:
“岳父要本世子随军,本世子遵从便是。”
“既如此,世子今日好生歇息。大王不日将发兵征战,一应用度无务必准备妥当,且可记下。”
“记下!”
“嗯,歇息去吧。”
略施一礼,百里燕转身而去。王硕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是矛盾而沉重的。
作为父亲,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失望,但作为臣子,他不能违背王的意志,要么不忠,要么不孝,忠孝古难全,王硕毅然决然选择了后者。
同样,作为王硕名义上的女婿,百里燕清楚的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要么现在出逃,要么在行军路上溜号,别无先选择。但现在自己被软禁,如果仓惶出逃,将牵连质子府何宽等数十人,尽管百里燕知道,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人命仅仅是君主意志的牺牲品。
当天夜里,百里燕一夜难眠,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隐隐中仿佛已经听到战鼓擂响的轰鸣,沙场厮杀的呐喊,金戈铁马的悲鸣,枯骨千里的饿殍,大时代的序幕正在拉开,真正的乱世即将来临!
王硕与百里燕谈话后第三天,王蕊与母亲离府,重兵护卫下前往老家省亲。临走百里燕不忘嘱咐再三,要她记住定量食用海盐、鸡蛋、牛奶还有大枣,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也许从此就是天涯海角永不再见。
临了,又听到蕊儿清甜亲昵,犹如风铃一般的声音:
“燕子弟弟,等我,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百里燕注目着,心绪难以平复,看着最后消失的背影,第一次潸然泪下。
王蕊走后第二天,百里燕吩咐晋军宫卫,前往质子府支取用度消耗品,准备此次西征。
待到下午,晋国宫卫拖来一大车,车上有坛子,有木箱,装了整整一车。按例,所有物品都由晋王身边宫官专司检查,以防止夹带书信私下勾连。
正值查到百里燕换洗衣饰,晋王宫官似有发现,将包裹扔下,大肆翻找。正当此时王硕回府,厉声喝止宫官所作所为:
“大胆,何人令尔等如此放肆,不知此地何处吗!”
宫官心中大惊,忙是行了一礼说:
“回王将军,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放肆,本府一应用度,启用尔等搜查。滚!”
“诺!”
一干阉人散去,王硕上前拾起百里燕衣衫,一眼便认出,是蕊儿的针脚,看到这里,王硕心如刀割。目中含泪,强忍着收敛起来。随后将衣饰收好,重新装入布包。正此时,手中忽有所感。
“嘶……!”
王硕仔细一摸,发现衣衫袖口处有异,右手袖口明显比左手厚一圈,比之其他衣衫皆无此等异常。
想到这里,王硕不动声色,命人将大车拖入府中,此时百里燕尚在丞相府中未归,王硕径自来到内宅,令人将物品从车上卸下,置与百里燕寝室。
少时片刻,四下无人之际,王硕翻出衣衫,掏出匕首挑开针线,赫然发现内中竟有帛书一封。打开一看,王硕大惊。
内容是提醒百里燕,晋王正谋西征,暗中正加紧策划暗害于他,要百里燕借机向王硕提出随军北上。
看到这里,王硕已经能够猜到,设此计谋者定是伍算,甚至毫不怀疑当年塞骞收徒,亦是伍算之谋。
“伍算呐……”王硕心中暗道,目光更加复杂。
显然除了伍算,没有几个人知道晋国大军调度,伍算督造战船,战船出动多少,他了如指掌,能够运载多少兵士,何时开战,他都能料算。事到如今,暗中指点公子燕,其意昭然若揭。
“这该如何是好!”
王硕心中矛盾无以复加,他本意不想暗害百里燕,现在伍算有暗中相助,更加动摇了王硕意志。
他可以立马将此书信呈报晋王,如此一来伍算必死,百里燕亦必死。但王硕决意,隐瞒此事,睁一眼闭一眼。
伍算乃砡工派大师,他还不至于走漏军机消息。而平汤城远离前线,伍算更不知道北军部署,亦无泄密之可能。至于百里燕,王硕犹豫不决,他还在考虑。但这封信,王硕最终一把火烧了,留着就是祸患。
于是当天夜里,百里燕回到王硕府,一切平静如初,没有任何征兆,百里燕阴差阳错的错失最后机会。
数天后夜间,晋王宫经略宫内殿,晋国潜伏咸国奸细坐船星夜兼程,将咸国内乱消息送至晋国,晋王得知咸国已乱,火速召见范涛商议此事:
“爱卿,咸国已乱,事到如今可否发兵。”
“不可大王,奉阳君尚在赶赴平汤城途中,其麾下两万咸国大军还未跨过咸国边境与北军汇合,大王并无出师之名,故而为今之计,当令王硕率军走陆路北上,与北军合兵。
与此同时,奉阳君抵达平汤后,大王当即刻护送奉阳君以讨伐乱臣贼子之名昭告天下,走水陆赶在王硕之前,与北军汇合。而后里应外合攻破咸国边境。”
“万一奉阳君两万守军被灭,岂不失了先机?”
“非也。眼下咸国王公大臣士大夫,十之五六反对公孙岳,各地纷纷起兵讨伐,咸国忙于奔波剿灭叛党乱臣尚且来不及,跑了个奉阳君,已是鞭长莫及。何况奉阳君驻兵边境,咸国大军一时难以企及,故而大王可以安心等待,待到奉阳侯抵达平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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